虞子嬰看著笑得猖狂的靶靼,心底隻有一句話:天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狂。
不急……不急……不必急……
她在心底對自己安撫了兩句後,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方投向靶靼,薄淡雙唇張合:“你認識那個叫狸奴的女人吧?”
他自然是知道狸奴的。
熱風夾帶著溶漿深穀底下的灰梢呼嘯而過,紅光破空,靶靼一頭狂放長發黍黍作響,他聞言停止了大笑,眼底還含著幾分笑出的水意射向虞子嬰,然後背負一隻手,緩緩站直了身子,但背脊依舊看起來有些佝僂著。
“認識……不過你卻不用想拿著她來做交易,或者以她來談判哦。”他搖了搖頭,表情怪異地眯起一隻眼睛,撇撇嘴,比出一個隨意丟掉的誇張舉動:“她啊,就隻是咱們殷聖一枚棄子罷了,在她前去燕京引你來宛丘的時候,就注定了她被毀滅的命運,所以你特意這樣留著她,根本就是在白費心機……”
虞子嬰不耐煩等他在那裏洋洋得意地說完,便嗤譏地出聲打斷了。
“她早就去見鬼了。”
什麼?!靶靼眼睛倏地瞠大,臉上先前盛滿了得意與穩操勝劵早已崩裂,他似想到什麼,突地目眥狠戾地看著她。
此時,已輪到虞子嬰輕蔑而冷靜地看著他,語氣刻意模仿他剛才那輕佻張狂的模樣,但神色卻是冷漠無情:“她在臨死前說過,她一個人去另一個世界實在太孤單了,所以說想要你一塊兒去陪她,看在她誠實地吐露出那麼多有用信息給我的份上,我便答應了,就姑且當是滿足她死前的最後一個願望吧。”
靶靼氣息驟然一滯,仍舊死死地盯著虞子嬰,但心思卻翻騰倒海。
他從前不曾見過虞子嬰的。
不過,她的名字跟她的事跡他卻是耳熟能祥,要知道她其實從十三歲之後,便並不再低調於一隅當一個愚笨的癡肥之人,她就像九洲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光芒越發炙耀。
四年前,宇文子嬰這個人名根本就沒有一份價值引起他們殷聖廣布九洲探子的視線,即使四年之後,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對他們而言亦是不足一提的。
然而,一切的變故卻是在她於請神壇內消失之後……
至此,“虞子嬰”這個名字才徹底進入了他們殷聖檔案室一目錄。
一個人的能力體現並非她是指她做的事情究竟有多轟動,而是指她在做完一件事情後,所帶來的種種影響。
因為她的緣故,貪婪候、鬼蜮親王與異域的惰皇,三者從此徹底反目成仇,導致異域與中原勢同水火,光憑這一條便足夠抬高她自身的身份,令他們對她的一切開始徹查。
然而得出的結果,卻是能夠令人感到詫異的。
宇文子嬰,原來是這麼一個癡肥而醜陋的少女,她不聰明,甚至是愚蠢而懦弱,從她前十三年的生活軌跡與經曆來看,她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能夠同時牽動名藻天下的貪婪、憤怒、懶惰、甚至嫉妒這幾個冷血無情的人,不得不說,她的事情的確引起了殷聖內的某些人特意的關注。
隨著,三年後,她再度崛起,一路以來漸現本領,她隱藏在背後的身份終於大白於世。
——騰蛇族唯一僅存的皇族,騰蛇公主。
那個在十七年前,騰蛇族被滅時,被傳聞早已死了的騰蛇公主。
這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簡直如水滴滾燙的沸油般在殷聖內部轟然炸開了,從此,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間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有建議伏誅,有建議招降。
畢竟十七年前殷聖與騰蛇一族那一場慘烈的戰鬥,至今想起來殷聖尤餘悸不已。
即使當初他們是占了先機,且用盡了各種手段,但最終仍舊得到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