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著那髒黑的泥土,那白色令人覺得耀眼。
惰垂落的發絲濕成縷縷,正滴著水,他周身如同白霧般冷漠虛空,一雙失了原色的眼眸透過陰霾與雲氣,微微發亮著,便低下頭,一口便咬上她的頂端,然後下下白齒一合,硬是給她咬出了一道血痕。
呃!虞子嬰低下頭,瞪眼一瞧,勃然大怒,一腳就將那個全神貫注在她身上咬人蓋單的渾裘給踢翻開來。
她倏地坐起,也顧不得傷口,將衣服扯好後,直接一拳揍中他的下巴處。
他們誰都沒有用上內力,誰也沒用上智力,從之前的大人品舌之戰,發展成了眼下的智力低下發泄的純粹肉搏方式。
惰也不抵抗,任著她打,隻是她在打的時候,他像偏執狂發作一樣,自己的一身白衣髒汙了,偏要將她也一道染汙,讓她跟他一樣髒兮兮地,所以他迎著拳頭,又將她重新壓在了身下。
“虞子嬰……”他嘶啞的聲音像命不久矣的重症病人。
頭頂突然發出的聲音,令虞子嬰狂揍的動作驟然一停。
“虞子嬰……你真以為我的心是鐵打的嗎?”
虞子嬰本覺惰這話有幾分討饒的嫌疑,但一抬頭看著低頭俯視著她的惰,男人那一雙幽重流思的冰湖雙眼,那湖水晶涼見底,湖麵映浮霧凇冰靄,仃泠泠地沒有一絲溫度,她的幻想瞬間破滅。
“一次,我的父母讓我失望了,所以就算他們死在我麵前也不曾讓我看過一眼,第二次,師傅讓我失望了,我就叛逃出師門,將他教我用來救助世人的本事用來為禍人世,而第三次,則師兄讓我失望了……從此我便處處與他作對,令他最終對我聞風而躲……而這一次,你也讓我失望了……”
他是在恐嚇她嗎?虞子嬰蹙眉。
“但即使這樣,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拿你怎麼樣……我想要報複想要折磨的也隻是別人……”
那懸掛在他長睫的一滴泥水滴落在虞子嬰嘴角,她睫毛顫了顫,眸色逐漸恢複了平靜,也終於看清楚了他那一身的極致狼狽,他發絲淩亂而濕轆,尾尖染滿了泥漿汙水,一身白衣已跟泥滾一樣髒得看不出原色,他的下頜跟嘴角都一片紅腫淤青……
這樣的惰,完全不像虞子嬰記憶中所知道的那個惰。
他的一切光環、他的所有頭銜,他的一切名譽與過去,在一刻都被摘險除得幹幹淨淨,他就這樣光裸赤條條地站在他麵前,毫無掩飾,那麼真實……那麼陌生。
虞子嬰怔怔地看著他半晌,突然出聲問道:“你心悅我否?”
她的聲音此刻竟也有一些暗晦的嘶啞。
這句話問得較為文藝,偏蠻夷這邊模仿遠古時期中原話的那種風格,在宛丘和胡族內,他們若遇到對自己唱情歌表白的男女,就會這樣問一句。
你心悅我否?
悅,喜歡。
你喜歡我嗎?
惰一震,呼吸微滯,眼眶微微瞠大。
“什麼?”
“你剛才的那一番話……你是在心悅我嗎?”虞子嬰一瞬不瞬,認真地看著他再問了一遍。
惰像是從虞子嬰的那一雙黑瞳中看到什麼怪物冒出來,倏地一下便坐了起來,他神色略顯幾分慌亂與不措,張口想要反駁卻又徑直疑惑起來。
許久,他麵目寂靜而緊繃地盯著前方一處空氣,聲音古怪而低沉地問道:“你……可心悅我?”
虞子嬰一聽他這樣問,心底瞬間便雪亮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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