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是惰或者是她,對於“活”這個字變成一種執念,都變成了一種為活下去,開始不折手段。
麵對惰,她就像麵對站在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熟悉著彼此雖然能夠相互吸引靠近,但一靠近,由於太過相似的命運,卻又令彼此間太過透明而顯得赤裸。
她並不習慣這種在對方眼中袒露的模樣,像是沒穿衣服一樣無法自在。
“虞子嬰,隻要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我便將異域的一切拱手相讓,如何?”
佛塔邊緣盛植楊柳,疊翠成行,風吹柳絮,騰起似煙。寒冬冷月之夜,淡淡的柳絮輕舞在晶白如玉的雪花中,仿佛半含煙霧半含愁,景致格外嫵媚。
惰袖袍飄飄飛舞,修長雋永的身影背對月亮,黑暗的輪廓被渡了一層柔和光澤。
他並不是第一次遭到她的拒絕,但這是卻是惰第一次如此大方地攤開自己的全部底牌來籠絡她。
沒錯,的確是一種“籠絡”手段,他不惜拿出整個異域勢力來誘惑她。
虞子嬰一愣,不得不說,她的確有點被他這個大方的條件“誘惑”到了。
無相詫異地抬眸,而舞樂則傻眼了,傲慢錯愕一瞬,紫眸流轉詭魅之色,緋色唇畔譏誚勾起。
雖然他陷黑暗之中,但不清楚麵容,輪廓有些模糊,聲音卻清晰有力:“虞子嬰,既然你已經向九洲宣布了你騰蛇公主的身份,那便不該拒絕這一份大禮才是。”
這是一個很懂得抓住別人弱點進攻的人,他提出了一個讓虞子嬰很難拒絕的條件。
“如今殷聖的勢力絕非憑你一人能夠對抗的,你很想報仇對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拒絕如此一個有利於你的條件呢,我所需要的,隻不過就是將你留在我的身邊罷了。”
如魔鬼靡靡之音,他雪白的衫子在風中翩飛,驚豔絕倫的容顏似斷情絕愛的仙人,他似在笑,但笑卻不觸及眼底。
“為什麼?”
虞子嬰抬起那張波瀾不驚的小臉,即使麵對如此一份能將人砸暈的厚禮,她仍舊冷靜得可怕,此刻她一雙死魚大眼睜起,仿佛時時刻刻還散發著一種呆氣,但誰也不覺得她是真的木呆。
惰知道她在問什麼。
“你知道嗎?一個人的世界太過遼闊了,亦太寂寞了,我想這世上,或許隻有這麼一個你才能夠感同身受地理解我了,我亦想知道,留你在我身邊,我是否從此便不會一個人從噩夢中醒來。”
琴懶的語調,不帶任何自憫自憐的情緒,淡淡渺渺,輕輕淺淺,如夜風勾雪,閃耀著絲絲見底的冰涼。
惰白色蝴蝶的闊袖一揮,絲縷銀線在月光下閃爍著一種綺霓光澤,他從空中飛身而下,虞子嬰錯開一步,擋在無相身前,隻見一道人影從濃濃的暗霾中趨步緩緩走到她的麵前。
空氣中淡淡縈繞著一種奇異淡香,沁人脾肺。
“在皇陵的地宮內,那是我第一次陷入昏迷之後,沒有再做噩夢,我想測試一下,這究竟是不是因為你的功勞。”
虞子嬰任他說著,一直保持著雙目平視,不言不語。
直到他提到皇陵地宮時,虞子嬰方眼波閃動一下。
這一下,令惰盡收眼底,他似抱著某種隱晦的期待,默默地悠著。
無相跟舞樂都注視著虞子嬰,等待著她的決定。
他們多少了解虞子嬰,因為了解所以相信,因為相信,所以不隨意插嘴幹預她接下來的決定。
這一個決定,不光是屬於虞子嬰一個人,亦聯係著整個騰蛇族上下幹係。
她有能力獨自決裁。
“三個月。”
終於,虞子嬰啟唇,吐出簡潔的字。
惰幽深地看著她,雙手垂落,雪白中衣與同係色紗袍層層疊疊,旖旎漣漪交錯逶迤於地。
虞子嬰回視著他,神色不動如山:“我們就用三個月的時間來證實,但條件要交換一下,不是我跟著你,而是你跟著我,這在這三個月內,異域需無條件地供我驅使,而三個月後,我便如數歸還於你。”
惰如何聽不懂這隻是她的折仲緩兵之計。
乍聽之下沒無事,但細究之下,卻各種陷阱漏洞。
“為何你就是不願意呢?”他似有些無奈了,畢竟連整個異域的龐大勢力都拿來做交易都無法打動她,她的心,難道真的是鋼鐵鑽石鑄的不成?
虞子嬰聞言,倨傲地抬起下巴,眼神爆發出一種強烈的壓力:“因為我是騰蛇族唯一的皇族,你覺得我會選擇拋棄族人去依附一個男人嗎?”
“……”惰無語了。
果然這一句話是拒絕各種糾纏求娶的最佳殺器。
清風拂起惰敝罩跟衣襟,發出悉悉窣窣的聲音:“好,就以三個月為約。”
“擊掌為誓。”
虞子嬰板著一張稚嫩蒼白的小臉,舉起手掌,那一隻纖細的手掌看起來軟糯雪白。
嗬,惰輕笑一聲,玲瓏飛斜的眼眸迷離地眯起,眼底含煙的眸子是看不得的,迷蒙遠勝隋堤煙柳,波光瀲灩風光無限,帶著岑懶入骨的勾魂動魄。
“我覺得還是更親密一點的起誓,才對得起我的一再讓步,亦令你看起來更有誠意。”
他猝不及防,伸臂將她朝懷中一攬,他右手修手的手指按在虞子嬰的後腦勺,眼光注視著她身後的無相。
一心兩用。
一麵用軟懶卻挑釁的淺笑向無相示威,一麵則靜下心來感受懷中的觸感。
第一個感覺就是——她實在太纖細了,像這樣抱在懷裏感覺仿佛沒有一點重量。
其實他倒沒有多關注過虞子嬰的長相,他看人倒不像婪跟傲慢那種要求盡致完美,有特殊癖好要求,隻是他現在突然想好好地看一看她的長相。
三年前那一張圓胖肥嘟的臉已經遠去,他幾乎記不清楚了,印象中,她好像挺肥的,那時候她唯一跟他接觸亦就是城中他故意摔下時,她接住他那一瞬間。
那個時候他的感受是肉肉地,比較有彈性,可現在,卻太瘦小了,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亦像一隻小小隻的小動物,盈盈一握。
他放開了她,從上至下看著她,現在的她長相小巧細致,除了那一雙黑到極致的大眼睛,樣子很順眼,淨白的麵容毫無瑕疵,隻是皮膚太過蒼白太了,幾乎沒有血色。
整個人……像個脆弱的……薄皮小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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