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中沼瘴之毒,如今接觸外界空氣久了,不知道消褪了多少,但以目前觀察,想來並無礙了。
司愣了一下,顰起眉頭,有些不安地攥緊虞子嬰衣袍一解,偏頭努力想了一會兒:“我身體沒事,隻是……之前的事情,都一片模模糊糊的,我隻記得嬰好像有危險,我很著急,我想要救你……但,但之後的事情,我全都記不清了。”
磕磕碰碰地說完,司就像將答卷填得一塌糊塗的學士,麵對老師時麵露緊張與愧疚。
突起想起,分明是同一張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的麵容,偏生始的時候是一張乖戾桀驁的神情,眉飛色舞自傲跋扈,而是司的時候卻是這麼一副任其揉捏乖寶寶模樣兔子性子,能將兩種性情融合於一體共存,當真是奇妙。
看司糾結得厲害,那時不時偷覷觀察她表情的水霧雙眸既顯無辜,又顯緊張擔憂。
緊張還可勉強理解,可擔憂?他為什麼會擔憂?虞子嬰看不明白。
可她哪裏知道司其實亦知道自己這慢吞愚鈍性子不討喜,從小周遭的人都像他得了會傳染的病毒一樣隔離著他,是以生怕自己哪裏做不好惹得虞子嬰反感厭惡,繼而選擇拋棄他。
“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忘了就算了。”虞子嬰看他確實想不起來,便暫時掠過這個耽擱時間的話題。
見虞子嬰既未責怪他,又未對他露出那種失望嫌棄的眼神,司剛才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收回偷窺觀察虞子嬰臉上神情的視線,低下頭後嘴角無法抑止地翹了起來,那微小珍惜的弧度,就像第一次得到寶貴東西偷偷藏起來怕別人奪走回味不已的感覺。
“咳咳,我說——”怒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會是一個肚量狹小的男人,但是在虞子嬰麵前他發現原來當一個男人真正在意一個女人的時候,肚量可以少到一種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眼看兩個無視他相處得濃濃郎情妾——妾無表情的桃色氛圍,心底就像是被陳醋醃過一樣不是滋味。
在出聲得到他們注意力的時候,他便陰陽怪氣地道:“我們耽擱在這康城已經一天一夜,現在又還要在這個猩臭的出風口待多久呢?雖然我不著急,可要知道城外可是還有人在等著,對了,嬰妹妹好像說你隻找到我鬼蜮國的公主,可是還有一個瑛皇國公主下落不明?”
不是聽不懂他言語中飽含的明嘲暗諷,雖不知道他突然變成這樣是為哪一遭,不過虞子嬰的確心思因此一轉,開始考慮起之前一直被擱置於一旁的問題。
華鋣他究竟是去哪裏了?為什麼當初他們四個人一起掉落榕宅的陷阱內,但唯獨他一人消失不見了呢?
另外……虞子嬰看向怒,這才想起一件事情。
“你看到渡鴉沒有?”
怒也想起之前那隻引路的烏鴉,想了想,猜測道:“我想,它應該是自己離開了。”
離開了?之前分明一直纏著她攆都攆不走,如今竟一聲招呼不打自行離開了……?虞子嬰眸色重重,晦暗不明。
——
三千翠微峰,八百琉璃水,康城北端魯加大峽穀,蔚藍天空突鳴一聲尖銳鴉聲,一黑點於天空峭壁間盤旋一圈,最終飛樸斂翅停靠於一名身穿黑沉鬥篷,身材纖瘦嶙峋的男子手臂上。
“渡鴉,昨夜,你去哪裏了?”
帶著金屬冷質的枯啞嗓音從鬥篷覆下的陰影內透出,雖然音調暗啞晦沉,但音色據推測亦不過十七、八歲少年罷了。
渡鴉昨晚剛幹了一件大事,正興奮地跟主人嘎嘎訴說,但注意到自家主人思緒早已不在軀殼,一身陰森四散寒冷之氣後,便停下了聒噪的聲音,偏頭盯著他。
少年也似根本不在意它的回答,隨意問了一句便朝著前方停靠於路旁的紫幡輦駕車隊走去,走動之間,一陣陣嗆啷的金屬撞擊的聲響動。
“殿下。”從車隊旁跑來一名尖聲尖細的白皮太監公公,他臉上腆著微討好的笑容,捏著嗓音道:“陛下,公主她這一路趕程受熱流汗不適,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