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人微言輕,自知無法動搖青衣候的決心,但無相受民所祈,受君所願,卻是無法安然置身事外。”
無相聲音如泉水淙淙,他不畏那寒芒千尖銳器遙指,凝眸淡泊靜立,濙淡晨曦落於他肩膀仿佛替他渡了一層柔和金光,周身安祥般神聖不容侵犯。
青衣候一身厚重孔雀錦紋長袍懸浮於空,他低斂長卷的睫毛下,眸底一薄冰刃一閃而過,他身軀修長如魔神在上,晨風拂起他衣擺翻飛如染青的紫鳶花,疊疊翩絰。
“僅為鄲單這彈丸之地就挺身而出,無相你越來越出息了。”
錚錚錚!
五道破空氣流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無聲疾射過無相四周,散垂的黑發被風吹得顫動,接著在他所站的地麵遭成了五個深陷洞,卻並沒有傷他一分。
啊!鄲單王驚叫一聲蜷縮地蹲了下來,鄲單的其它人因為事出突然,一時倒沒有反應過來。
十雪狐使臉色微變,立即閃身集體護在無相身周,齊齊抬目神色凝重地注視著上空隨手便是殺一式的青衣候。
“人命不該是拿地域國家、身份等外在別人強加的標準來衡量的。青衣候,無相實不願拿人情來協恩,隻願你能夠心存一善,放過這滿城無辜的百姓。”無相忍不住將語氣放沉重了些。
青衣候斜睨淡漠,巋然靜凝不動,那如踏在一片青雲俯視的豔麗霸道身影,不見絲毫柔,隻有充滿棱角的尖銳惡意跟鋪天蓋地地陰冷煞氣。
“羅嗦死了!”朝淵將士鐵騎森森,挑起手中鐵槍。
“最討厭這種滿口仁義的人了!既然你如此大慈大悲,那就先舍身成仁吧!”
十二鯨騎嗤笑地掏了掏耳朵,突地駕著那戴著鐵具的高頭大馬,舉起手中流星槌,冽冽風聲刮麵刺骨衝來。
“哈哈哈哈——”
“嘎嘎——”篤篤篤篤篤篤!
在鄲單人眼中,朝淵的兵馬就像一張張猖獗猙獰放大於眼前的惡魔鬼怪,他們如奔騰洶湧的黑森潮水,帶著轟隆隆竦竦一湧而來。
無相被十雪狐緊緊護著,連忙朝後撤退,他手輕撚佛珠,一雙澄清依舊高雅的眸子平靜地盯著上空的青衣候,口中默念普渡咒。
而鄲單王,皇室成員跟那些王公大臣等人哪裏經曆過這種血淋淋氣勢恢宏的兵戎鐵馬的場麵,嚇得膽俱破,耳朵裏全是那轟隆隆天蹦地裂的聲音。
死、死定了!
宇文弼三父子亦是一身緊繃,全身僵硬得就跟一塊兒石頭似的,呼吸全都停滯了,想奮起反抗卻發現全身連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走了。
就在即將第一潑血腥染上榆汝城那幹淨的青石地板時——
“停下。”
不過兩個輕慢而簡單的兩個字,卻就那關閘的開關一樣,一眨眼間便將那混亂恐怖的場麵控製了下來,朝淵士兵就跟一具具聽話的傀儡靜滯地抬頭看向青衣候。
無法想象剛才那震耳欲聾的響聲,如今隻響下靜謐一片。
“本候不喜歡欠任何人的人情,這次……本候就放過你,可若鄲單的事情你再摻手……那便尤不得人了。”
——
國院闡福寺的聖天塔上,一名全身用一件銀月白束腰披風包得緊實,帶著帽幨,微微抬起的麵龐僅露出半隻如淬了毒的寶石瞳仁。
“竟被這麼一個雜碎擋道,真無能啊,婪。”
“殿下,朝淵國的青衣候究竟為何要大費周章地特地來鄲單屠城?”紫鐵甲衛一隊隊長張遠隔一步之隔,注視著城門方向一臉疑惑。
“三個月內,他一連就滅掉三座城,而這三座城看似並無關聯,也並非什麼重要城池,但本殿才不相信婪是一個這麼閑的人,他又不是怒那個情緒永遠處於爆炸時刻的家夥。”嫉道。
“嫉殿,若我等再繼續逗留在榆汝城,若青衣候真屠城,我等遲早會被發現的。”張遠看著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朝淵兵力,遲疑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