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慈潤雙唇輕啟,徐徐朗朗澄清的聲音在空中蕩開,好似落花拂柳湖水,絲絲漣漪清潤心肺,聽頌經本該是乏味枯橾,可如今被他這麼一念,卻好像字字句句如那明秀山水,山麓蒼翠……
更有者聽著隻覺心裏好似貓爪子撓過一樣,勾著小心肝癢啊癢,雙眸癡迷,怔愣地出神看著他。
從未覺得接近一個人會是那麼難。連從小因為拔尖的容貌倍受關注的宇文清漣,都憧憬而恍惚地盯著那飄渺如一抹皓月瀚星般遠不可觸的身影。
同樣感覺得要接近無相任務艱巨的,可不止宇文清漣一人,除了現場萌動春心的少女們,亦包括暗處蠢蠢欲動的虞子嬰。
白潔亭欄台之上,無相身邊明處妥妥坐鎮著“十大金剛”,各頂個武藝超群,而暗處誰知道有沒有暗藏著潛伏部隊?她倒是想要強取可沒那個武力,要想智取又沒那個寶貴時間去籌備。
虞子嬰拂了拂腦袋飄落的菩提花瓣,盤腿席地而坐,從懷中掏一枝青黑色若細柳枝,它並非柳枝,這醫學名叫麻竹,是她之前誤闖黑毒林時掰斷的其中一截。
它枝杆上有荊刺,一旦刺進人皮膚就能夠短暫麻痹人身體機能約半個時辰,她苦惱得撓心撓肺,腦中尋思著一個最佳機會直接刺進他皮膚,即使他再能耐她也能夠完全擺布他了,可是目測了一下彼此間的距離……
虞子嬰心被現實的冰渣子一潑,冷心凍肺,大餅臉麵攤得更厲害了。
她沮喪地耷拉下腦袋,擺弄著麵前一堆枯葉子,以九爻演算她命中貴人究竟是有,是有,還是有?!
答案是——
巳時一到,嗚~嗚~嗚~不知何處岑岑飄來梵音嫋嫋,棼鏘錚錚,那奇妙而古老的典樂帶著一種壓抑、悲婺而廣茫,天地倏地陰霾密布,似有一陣濃濃滾滾轟隆隆的黑霧,順著西方枝幹虯曲蒼勁古樹林向迅速蔓延覆蓋寬垠廣場。
“呃,這是什麼?”邊緣人觸之黑霧驚呼。
“怎麼回事?啊!我的眼睛好痛啊!”被黑霧接觸的人,很快覺察到異樣,立即按眼嚎叫。
不過一個呼吸周期,剛才一片佛光普照的廣場立即如魔蒞臨,猶如冰天飛霜暗無天日。
“啊啊啊!”
潛藏在暗處的虞子嬰刹時瞪大眼睛怔愣半晌,方拍了拍臉上軟趴趴的腮幫子,緩過神來。
難道黴運一閉,老天就給她開外掛了不成?!說出事就出事。
“怎麼回事?你等下去看看。”無相微微顰眉,溫凝墨眸一顫,那張聖容微微一動便是一番沉靜雋美波瀾驚心之美。
“遵命。”
十妖狐如懶骨重塑,哢喀骨骼沉重如鋼鐵澆築,十道白光一掠而過,所經之處冽風暴激起層層氣流如翻雲覆海,波濤滾滾,瞬間便鏟平眼前濃霧,開闊一片視野。
而濃霧散彌後,展露出的景象令人駭然,不知道何時黑硝煙籠罩下,約千名紫衣衛士如林直立廣場,他們鮮衣鎧甲,怒馬崢嶸,一簇簇閃亮鋒利的箭矢口衝霄漢,顯赫森冷。
眾紫鐵甲穩踞馬身,眉宇間冰雪連天,端的是氣勢不凡,將整個聖天塔鐵銃重重圍困起來。
“啊?!是——是——是紫鐵甲衛,難道是……”
場上部分信眾慘叫連連,被毒煙腐蝕雙眼的滿地打滾,拿頭搶地,一些險逃一劫待看清楚眼前所圍困何者是,雙眼突暴驚駭,恨不得剛才跟別人一塊兒瞎了算了!
它奶奶個熊的!竟是紫鐵甲衛啊!腦袋尚處當機狀態,兩條哆嗦的腿已經下意識慌不擇路地要逃——
“呃!噗——”
咻咻!羽箭如蝗蜂擁而止,敢逃者,一律被當場射殺擊斃!
眼前的殺戮一時阻止不及,所幸十妖狐出手及時,剩餘幸免,可沒等無相回神“國師,小心?!”耳畔傳來主持方丈一聲驚叫。
他詫目望去,隻見一道鮮明而纖長的身影正邁著階梯一步一步,如踏鮮血糜途,如踐屍骸,尊榮而毫不避諱,帶著一身煞氣煉獄般黑暗靠近他。
他身著東洋寬袖窄擺武士服,麵戴白妖狐麵具,麵具下一陣陣低沉陰冷又古怪詭異的笑聲從麵具下串串溢出。
“哦嗬嗬嗬~”
那一身裝扮與無相國師的雪狐使無異!
“世人皆知紫鐵甲衛乃東皇朝嫉殿下麾下一支親衛……”無相墨發纏颯拂動,雖察覺到來人那刮骨剔肉的惡意,卻依然巋然如峻嶺巍峨恒山,濯濯翠鬆寒柏,從容微笑。
“嗤嗤嗤——真不虧是無相國師啊,這種四麵楚歌的情況下依舊臨危不亂。”
那名雪狐使嘎然步步,偏著腦袋邪邪冷睨著他半晌,接著跟玩弄似地將麵具,一寸一寸地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