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姚賓施展慧目一掃,發覺王申的肉身的確正在迅速恢複,那些受損甚至斷裂的經脈竅穴正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著。但魂魄的載體,那被人蓄意搗毀的泥丸宮卻始終不見任何起色。
姚賓輕轉那隻沒有持握王申魂魄的左手手腕,將王申背對自己,雙眼突然射出厲芒,伸出那隻左手直插入王申的後腦當中。
他們的腳下出現了一個由十四個大篆體書法所組成的方形陣法。那十四個篆字是:暨用福旦,歸於天;得祉之録,引於地。
“天地歸引陣”。
此陣法乃是集大巧於一身的欺天之法,施法者隻要鎖定錨點,便能夠通過此陣法將時空亂流中的人、事、物紛紛調取出來。這與進行窺視天機的占卜一道如出一轍,都要承受來自大道的非常嚴重的反噬,反噬的嚴重程度取決於施法者在時空中所攫取內容的重要程度。八十年前,金靈聖母金百花與山神藐姑射發生摩擦,兩人在地府九層大打出手,金百花雖然身為遠古正神,但論及戰力實不如風華絕代的山神藐姑射,兩人全力施為之下地府九層差一點就此坍塌,但金百花卻一直處於被壓製的處境。論年紀,金百花要比藐姑射大得多,修煉時間年月自然也比藐姑射久得多,而且她自認為風采容貌皆不遜於藐姑射,難以接受實力不如她這個事實,情急之下施展“天地歸引陣”借取過去歲月的自身修為以充此刻戰力,果然實力暴漲一舉擊敗藐姑射,但接踵而至的大道反噬也令她差點丟掉性命,近百年的修為如煙般蒸發,且元神受損嚴重,不得不委身祈求平日裏連正眼都不願意看上一眼的靈牙仙將他手中僅餘的一顆黃晶續魂散拿出供她療傷。
今日姚賓竟不顧反噬,果斷施展天地歸引陣來搶救王申,若王申此刻清醒必然會既吃驚又動容。
2005年1月4日 星期二
塔關河子村
天色大明,王申如昨日般在火炕上蘇醒,數小時前自己所經曆的凶險他猶有餘悸,甚至回憶都不敢去多回憶,但一想到自己那天那樣對張青青,就又悔又愧,實恨不得馬上飛回到張青青麵前好好給她道歉一番,哪怕再挨她一頓罵也是件渾身愜意通體舒暢的事情。
王申怔怔的發了會兒呆,對張青青的思念湧上心頭,不由得將自己從記事起她就守護在自己身旁的點點滴滴從頭到尾地回憶了一遍。直到午間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炕上,而後又照在了他的頭上和臉上他才緩過神來,不但昨日裏在胸腹中狂衝亂撞的陰陽二氣消失無蹤,連自己周身受損嚴重的經脈竅穴竟然都隱約傳來暢通之感。若不是他坐在炕上發呆了兩個小時都沒有行氣,早就應該發現此刻的自己不但已經徹底痊愈,而且已經將冒進突破的築基第四、第五層根基統統打熬牢固,內視中一團凝為實體的氣旋在丹田中緩緩轉動,隨著天地靈氣的自然彙入與王申的心跳而慢慢膨脹收縮。這顯而易見是第五層圓滿的表現。
王申驚喜交加,他失去了午夜到清晨這段時間的記憶,記不起自己是如何因禍得福的。
這時,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王申外公家院門外站定,那人直接伸手推開門,走進院子然後向房子走了過來。
王申所處的正房屋門被推開,蘭花般玉容的阮婕提著一隻紫檀木食盒走了進來。她身穿一條灰紫色齊腳踝的長裙,白色T恤束進了裙腰裏,那裏係著一條橙紅色的小皮帶。
她坐下後將食盒中的一碗白米飯、六道菜肴和一大杯冰鎮紫精洛神茶一一拿出碼放在桌麵上,然後也不招呼王申過來吃,隻垂首不語。
王申對昨天摔碎她棋子的舉動甚為自責,見她這般自然直到這是在生自己的氣,於是跳下地來走過去賠笑道:“阮師姐,昨晚我不該衝動摔你棋子。被我摔壞了幾顆?我一定想辦法賠給你。”
阮婕將碗筷向他推了推,卻不理他的話說。
王申又道:“我自己技不如人還亂發脾氣,不瞞你說,我昨晚已經吃足苦頭啦!”
阮婕還是抬眼望向窗外,依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王申嘻嘻笑道:“阮師姐,這會兒你既然不說話,那我可就趁著你不會反駁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阮婕的眼睛轉了轉,但想到昨晚他摔自己棋子時候的凶相便又打定主意絕不再給這個小畜生好臉色,於是依舊望向窗外,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