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就範(3 / 3)

“嗬,我說呢,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到了關鍵時刻,我還有利用價值?”

林大錘一本正經地說:“你別氣我了好不!跟你談工作呢,劉美玉同誌。”

劉美玉故意賣關子,“哎呀,我的大書記,求我辦事,還這麼傲氣,這劉美玉三個字叫得還可以,同誌兩個字放在裏麵怎麼硬邦邦的,像根棗木棍子似的呢?”

林大錘無奈地說:“平時不都這麼叫的嗎?”

劉美玉嗔怪道:“不行,今天叫得比平常硬。”

林大錘笑笑,“那我重來。”他望著劉美玉說,“劉美玉同誌--這下叫得很親切吧?”

劉美玉不依不饒地說:“不行!”然後深情地望著林大錘,“要叫得親切,幹脆把劉、同誌三個字去掉,就叫美玉吧!”

林大錘情不自禁地叫道:“美--玉--”

這一聲叫得劉美玉心海蕩漾,她縱情地格格大笑起來。

林大錘的心有些慌亂,忙問:“你笑什麼?”

“我笑我。人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是美人難過英雄關。”

一句話把兩人都臊成了大紅臉。

林大錘故意把話岔開說:“你快到你二叔家去吧。你二叔要是開了頭,其他掌櫃那也就好說話了。”

劉美玉望著林大錘,認真地說:“林書記,說句老實話,我第一次碰上幹事像你這麼紮實的人。我二叔那人辦事呢,連我二嬸都說他土鱉,可是沒準星的事兒。”

“我這叫鐵匠出身--實打實著,快去吧。”

劉美玉站起身,梳理一下頭發,不情願地望了一眼林大錘出了屋。她覺得這個中午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時刻,她希望這一刻停頓,然而理智告訴她工作應放在個人感情的前麵。

今天本來左光輝心情也很好,征糧的事搞定了,那麼艱苦的花子村還主動來交糧。可是,一想起劉美玉和林大錘肩並肩有說有笑的情景,心裏頓時就起了陰影,怎麼也抹不去。雖說周泰安也說了,林大錘也解釋了,可左光輝心裏還是酸酸的。為什麼劉美玉見了自己要故意走開呢?是厭煩?還是……他不得而知。可偏偏跟林大錘又那麼親近,她就不厭煩呢?他怎麼解釋看到的都隻是表麵的現象,心裏的事解釋得了嗎?他又想起了問天候的婚卦,卦上明明說自己和劉美玉的姻緣是前世天定,要尋著來路求索探訪,方能如願以償。既是前世天定,為什麼從劉美玉身上卻看不出絲毫跡象。“尋來路”豈不是告訴自己去找劉老二方、麗霞,“求索探訪”,他的理解是心要誠。隻有自己按著那卦上一條條做到位了,便“終成吉祥”,於是,他決定再去一趟劉老二家。

飯後,因曬場有馬奇山在負責,左光輝就找了周泰安一起往劉老二家走去。

劉老二餓了兩天了,回到家裏,方麗霞早給他燙好小酒,炒了幾盤小菜,他正舒舒服服地喝著呢。他佩服林大錘絲絲入扣的計謀,要沒有自己這個“苦肉計”,怎麼能引得全縣糧商乖乖地就範呢?不過,在這件事上,自己算是把全縣的糧商得罪光了。那又怎麼樣?他劉老二在乎誰呢?說不定此刻有人正在背地裏罵他呢。想到這兒,劉老二心裏一樂,他“滋溜”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唇,心裏越想越得意。你們愛罵什麼罵什麼,愛說什麼說什麼,權當放個臭屁,關鍵是自己糧食保住了。陳糧交了,明年還能拿回新糧,多美的事兒。還有陳玉興那幫混蛋,自以為得意,想收拾老子,沒曾想全被老子給收拾了。心裏一得意,他輕輕地哼起了小曲兒:“罵一聲毛延壽,你賣國的奸臣……”

左光輝、周泰安來到劉老二家,見大門未關,便徑直走了進來。見劉老二正喝著小酒哼著小曲,兩人心裏就納悶。“劉掌櫃,怎麼了?關了兩天關出好心情了?又唱又喝的。”周泰安首先用譏諷代替打招呼。

劉老二見縣長局長中午來訪,一時不知所措,趕緊下炕讓座,方麗霞也趕緊擦了擦手,從廚房裏趕來。

“劉掌櫃,明天什麼時候送糧呀?”左光輝一付為公事而來的架勢。

“這不,剛才我還和屋裏的合計呢,就是車不夠,人手也不夠,還不知得拉多少趟呢。”

“這情況各家都一樣,喲,手怎麼哆嗦了,是不是要交糧了,心疼了呀。”周泰安略帶嘲諷地說。

“左縣長,這麼多糧食交出去,誰不心疼呀?”方麗霞端上兩杯茶,從話語中她聽出借條的事左縣長和周局長都不知道,便順水推舟說道。

左光輝不願兜圈子,便往話題上轉:“嗨!盡管咱們這門子親事沒成,可我絲毫也沒難為你們,我左光輝在龍脈,倒不是怕落個不仁義的名聲,不過,憑良心,還是挺照顧你們的吧?”

“那是,那是!這些個掌櫃們,除了那幾個,都誇你人好。”方麗霞信口編瞎話,抬捧左光輝,聽話聽到這兒,她對左光輝的來意,已猜得八九不離十,便問道:“太太來了,挺好的吧?”

周泰安不知深淺,搶著回答:“早走了,左縣長這人處事,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隻要你們家不反卦,左縣長不帶的!”

左光輝既怪周泰安嘴沒遮攔,不該把程桂榮丟了的事散布出去,不過好歹把此番來意說明了,也就不再吱聲。

這時劉美玉興衝衝地走了進來,沒想到左光輝、周泰安在屋裏坐著,有些進退兩難,“喲,左縣長、周局長,你們來了。”

左光輝見劉美玉進來,故意端起架子,沒站起來,“我是挨家檢查明天交糧的準備情況,怎麼?你也是來做你二叔二嬸的工作的?”

“噢,有這個意思,是林書記布置給我的任務呀!”

左光輝一聽劉美玉一口一個林書記,心裏一下陷入不快,但臉上仍堆著笑容:“劉掌櫃,你有這麼積極的女兒,我就更放心了。周局長,咱走吧。”

周泰安站了起來,對劉老二說:“你開了兩天會,餓的滋味找著了,剛才我們說的,你好好品品這裏的滋味吧。”說完隨著左光輝往外走去。

第二天,劉老二正要趕著裝滿糧食的馬車出門,陳玉興、馬立文、孫文懷三個闖了進來。原來陳玉興一夥人上了劉老二的當,心裏又恨又不甘,他們不信劉老二真會舍得把兩萬斤糧食乖乖交出去,於是,就想看看劉老二這回究竟還有什麼方法能扛住征糧。隻要他扛住了,那麼大家就都能學樣。一大清早,三人就約好了來到劉老二家。

俗話說“冤家路窄”,劉老二剛要出門,正好遇見他們仨人進來,就說:“陳玉興,你們來幹啥?給我出去!”

陳玉興嬉皮笑臉地說道:“劉掌櫃,我們來看看你,這糧食--你真舍得交呀?”

劉老二仍沒好氣地說:“我交不交的,不管你們的事。咱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別來打探什麼!我不歡迎!走!”

陳玉興不陰不陽地說:“本來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這一冒泡,你這井水犯著我們河水了,把我們都拐進去了呀!”

劉老二跺著腳,“我,我還不是讓你們給逼的嘛!”

孫文懷陰陽怪氣地在邊上說著風涼話:“真是自個兒咬自個兒不覺得疼,這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

方麗霞見陳玉興等人纏著劉老二,知道這事得罪了大夥兒,便上前勸道:“行了,行了,求你們行行好吧,別在我們家吵了。陳掌櫃,你們就自己行自己的吧,我當家的從昨天回來就一直跟我鬧,要尋死上吊的,總算剛穩定點兒,等他消停消停,你們再來!”說著連哄帶攆地把陳玉興、馬立文、孫文懷仨人勸出了門。

三人剛走,劉美玉就來和二叔二嬸告別,說是要跟林書記回開荒點。劉老二一見劉美玉進來,忙從兜裏掏出那張條子,“美玉,你可不能害你二叔啊!你說這林書記說話算不算數呀?”說著求助地望著劉美玉。

“二叔,你就把心放肚子裏吧,我當我二嬸都說了,要是他說話不算數,你們就找我擔保人啊!明年農場打了糧食,到我那兒拉去。”

劉老二嘟噥著:“你們話是這麼說,可我這心裏還是沒底兒。”說著趕著馬車出了門。

當他拉完一車,回到家裏,正準備拉第二車,他的侄兒長河拉糧來了。劉老二正惦記著外麵的消息呢,急忙問道:“長河,長春現在糧價怎麼樣啊?”

長河一邊給馬喂些草料,一邊回答:“下跌呢。”

其實糧價下跌對劉老二是件好事,他應該急於出手才對,在這關鍵時刻林大錘向他借糧,不正好可以避險嗎?糧價下跌,那麼政府的收購價更要下跌,陳玉興他們吃的啞巴虧才大呢。劉老二知道,越不出手越跌得厲害,不情願也得趕緊出手。可是劉老二弄不明白,糧價為什麼會跌。他自言自語地說:“現在青黃不接,政府又到處收糧,糧食緊缺,怎麼還會下跌呢?”

“地塞糧庫的糧食也進了城,那報紙、電台到處宣傳,家家都吃著地庫裏的糧食,沒有人不知道林大錘的,大家都很感激他。”

劉老二更糊塗了,“這裏可都在罵他呢。”

這回劉長河不明白了,“林大錘拚著性命與敵人鬥智鬥勇,帶領他們團的戰士打下了地庫,才弄出這麼多糧食,怎麼還會挨罵呢?”

“罵他不來硬的來軟的,拐彎抹角逼著咱們交支前糧……”

方麗霞風風火火的走了出來:“死老頭子,你嘴上也沒個把門的,胡勒勒什麼,得了便宜還賣乖。”

劉長河感到蹊蹺,“二嬸,怎麼回事兒?”

“長河,先不說了,用一下你的車,幫著你二叔往糧庫裏送幾趟糧吧。”

劉長河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