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發麻,腦袋發暈,景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南隕城比她更加痛苦,幾乎要捏碎她的手指,他在忍耐,在煎熬。
景鬱靜靜地感受著男人的心情。
她知道,南隕城也清楚是幻境,他隻是需要一點時間走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景鬱覺得自己手指頭都沒有知覺了,嘴唇也腫了不像樣,南隕城終於放開了她。
額頭貼著她的,低低呼吸,混亂的熱氣噴在景鬱臉上,像是快要溺死的人,被人拉出水麵。
於景鬱而言,這隻是一個吻。最多要熱烈些,與往常不同。
可對於南隕城來說,這吻於喧囂之中而生,於屍橫遍野中而生。
宛若自他心頭黑暗開出了一朵花,陣陣幽香,無盡蔓延。
他曾逃避的事,以這種方式突然出現在眼前。
而幸運的是,他身側有她。
她與他一起入了那場大霧,渡了那場劫難。
“小七,你可以陪我去看看他們嗎?”南隕城低低詢問,像個孩子一樣。
也許此刻,他回到了十四年前,成為了那個剛剛經曆全族滅門之痛,而後又經曆親兵背叛的少年。
就像獅子露出了肚腹,低低地請求:可以嗎?
景鬱在他懷裏點頭,“好,我們去看他們,把那座山買下來,就叫英烈山。我們成親的時候,紅妝鋪到那裏,就當請他們喝喜酒。”
“嗯,他們一定會羨慕我,娶了個世間獨一無二的妻子。”
“是啊,說不定他們還會見到南將軍南夫人,跟你的家人一起喝我們的喜酒。我還要告訴他們,是我給你下的聘禮,他們一定會笑話你,佩服我!”
南隕城唇角上揚,“那還要請我的王妃給我留些麵子才是。”
“看看你表現咯。”景鬱笑起來,“南隕城,他們崇敬你,愛著你,就像我一樣,即便是死,也仍舊愛著你,這份愛,不會消失。”
她從來不會說安慰人的話,這些,都是真心話。
她是個自我的人,從小是為了生存而搏殺。
可南隕城不同,他從小就是王侯貴族,又天賦異稟,軍事奇才,在軍中靠自己的實力得到認可,年紀輕輕,少年天才。
他擁有一切,愛、尊敬、權勢、地位,他什麼都有。
所以當他失去一切時,是什麼樣的痛苦和絕望,她很難理解。
也許,除了南隕城自己,任何人都無法理解。
她隻能陪著他。
“南隕城,他們是英雄,他們曾跟隨你在戰場廝殺,他們護國護民。不是因為你的愧疚而厚待亡靈,是因為他們值得。忠魂不滅,浩氣長存。”
南隕城愧疚的是他不知道那些將士是因為魅心迷惑而對他出手,他愧疚自己沒有多加辨認就還了手。
可誰都能想到,那樣的情況下,不還手就是死。
南隕城自己也清楚,他隻是固執的不肯原諒自己。
因而,也一直沒去那座山,不敢露麵,不敢祭拜。
景鬱之勸,是要他將自己的愧疚與那些將士的忠勇分開。
他可以愧疚,卻不能不去祭拜。
因為那是忠魂,任何一個東禹人,都該祭拜。
而去祭拜,便是放下的第一步。
誰的手上不曾染血?
隻有麵對,才能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