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鬱睜著眼睛,望著南隕城略帶失落的眉眼,手臂摟著他的後背,把他抱得更緊。
“不好的事就不說了,以後有我在,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景鬱說得小聲,“南隕城,我可厲害著呢,你別怕。”
聞言,南隕城眼尾揚起笑意,眸中氤氳的黑暗一點點隨風逝去。
轉而變為意氣風發,仿佛擁有全世界。
“我想說給你聽。”
他的過往,他的傷疤,他都想與她分享。
他甚至遺憾,沒有在十四歲那年認識她,明明她就在七王爺府,離攝政王府那麼近。
那時的她,還是個小娃娃呢。
若是有她在,他後來的十四年,也許不會過得那樣暗無天日。
“那是一場大霧,小七,比南疆的霧還大,伸手不見五指,眼前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我帶著兩千精兵進山,那兩千精兵……”
南隕城握著景鬱的手指,掌心覆蓋在她手背上,十指交握,才繼續說下去。
“那兩千精兵全部都是我帶出來的,都是與我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夥伴,我們曾互為後背,彼此信任。
可是在那場大霧裏,他們背叛了我。”
“小七,我不知該如何與你說。在進山之前,我就得知景帝賜死了我的家人,父親安排的人不許我立即回去,我隻能繼續作戰。
可心頭始終想著皇城那邊,我以為父親與景帝親如兄弟,就連玉璽也是隨意取用。所以我以為別國那些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的事,絕不會發生在父親身上。
我從未擔心過,可……可卻發生了。
我也從未想過我的兩千精兵會背叛我,可……仍舊發生了。”
南隕城的聲音抖得厲害,雙重背叛打擊,全部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全部,落在一個十四歲少年的肩頭。
景鬱心疼死了,將南隕城的頭摁在自己肩膀,輕輕撫著他的後腦勺,像他曾經安慰她一樣,一下一下地安撫他。
“南隕城,事不過三,你信我,我絕不會讓你失望,即便是誤會也不會,好不好?你相信我,你跟我說說大霧中的具體情況好嗎?也許跟我父皇他們一樣,也許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背叛。”景鬱第一次覺得自己嘴笨,她安慰不好,她不會安慰人。
她總是覺得,這點苦難都扛不過去,遲早也是要死的,安慰有什麼用。
可到南隕城這裏,她一切的以為都化為烏有,隻有心疼。
難過了,當然需要安慰,有沒有用都要安慰。
兩人的心,偏到了一處。
南隕城頭埋在的肩頭,悶悶道:“當時進山時還好好的,後來大霧升起,我便命令原地休整,等霧散去再行動。
可那霧久久不散,我便想先退出再尋他法,隻是大霧遮眼,出山的速度實在是慢。我一直記得,那是在山中的第三日,我找到了來時的路,隔著白茫茫的大霧點燃火把,發號施令,讓所有人跟隨我出山。
火光在大霧中顯眼,我便以此領路,可我等來的,卻是兩千精兵的刀劍相對。
都來不及詢問,他們的劍像是砍仇人一樣,砍在我的身上。無論我怎麼說,他們都恍若未聞。
小七,那時的情況,我若不反抗,就隻有死路一條。我親自訓練的兩千精兵,可以一當百,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