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們越來越深入大蒼山,不用南隕城說,景鬱覺得她已經知道雪冥是什麼意思了。
這一路,南隕城已經盡量帶著他們偏離當初他離開時的路,可是進大蒼山本就隻有一條路。
再偏離,也不可能偏離多遠。
於是,景鬱看到了南隕城的衣服碎片,看到了地上幹涸的血跡,有些還帶著黑色,那是毒血。
看到了地麵散落的飛鏢銀針,刀刃染血。
還有被內力震倒的一片片樹林,以及樹幹上深深地砍痕。
太多太多,幾乎每一處都帶著血跡。
全部,都是南隕城留下的。
這些痕跡,無一不在告訴她,南隕城在離開大蒼山時經曆了什麼。
難怪不讓她看身上的傷,難怪他回來晚了。
這裏的情境,分明就是九死一生。
聯想到雪冥剛剛說的,九九殺陣,無生門無死門。
那南隕城,是怎麼破陣而出的?
南隕城見景鬱臉色不好看,低聲開口:“雖險境環生,可並非全然死局。”
他惱恨地掃了雪冥一眼,“莫要聽他瞎說。”
雪冥麵無表情地收了這一記冷眼,沒再開口。
景鬱冷著眸子,將一處處痕跡刻在腦海裏,她仿佛能看到南隕城是如何心急著破陣,如何險象環生,如何拖著重傷的身體從大蒼山離開,而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去找她。
出現時,他甚至不曾提過一句自己的事,滿心滿眼皆是她。
料理著她的傷,顧著她的情緒。
這個人……
景鬱咬了咬牙,心底有氣卻無處發。
就在這時,樹林裏突然傳來窸窸窣窣地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近。
南隕城和雪冥幾乎是同一時間有了動作,一前一後,景鬱和牧野一左一右,四人各麵一方。
景鬱蹙了蹙眉,“是林間猛獸,無殺意。”
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
過了一會,隱隱綽綽地樹林中,野狼獵豹齊聚,望著景鬱的方向,仰天長嚎。
仿佛一群士兵在等待著將軍發號施令,一旦得令,將隨時把敵人撕成碎片。
可,金鈴沒響。
它們怎麼會突然出現?
景鬱不解,但不妨礙她遣退群狼。
她走上前,很輕易就分辨出了哪一隻是領頭的。
凶猛到尋常人看一眼都害怕的野狼,獠牙尖銳鋒利,眼珠子透著警惕和多疑。
而在景鬱麵前,那頭狼見之靠近,前腿彎下,頭顱俯低,像是跪拜。
景鬱試探著伸出手在頭狼腦袋上摸了摸,也不知該如何交流,隻低聲道:“回去吧。”
她心底因南隕城受傷而出現的戾氣被好奇取代,這樣神奇的事,即便不是第一次發生,她仍舊覺得有趣又奇怪。
頭狼喉嚨裏發出低低地聲音, 不一會,它轉身飛奔離開。
同時其他的猛獸亦飛奔跟上,不一會,樹林又重回寧靜。
牧野聽說了景鬱於戰場上號令百獸一事,但是今天還是第一次見。
可他卻覺得疑惑,“景兄,不是說要金鈴響才能號令百獸,剛剛金鈴沒響吧?”
景鬱也覺得奇怪,“確實沒響。”
金鈴響時,她心底會有煩躁的感覺出現,有想殺人的衝動。
她想過,那種感覺,也許就是小姨說的:金鈴之主,自帶凶煞。
忽然,她心裏咯噔了一下。
自帶凶煞……
剛剛……她在生氣,她恨不得把傷害南隕城的人碎屍萬段。
然後,群狼出現。
這就像,她想殺人,就立刻有人遞刀一樣,恨不得她能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