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虎頭蛇尾的談話半路夭折,以小皇帝吃了一肚子狗糧告終。
華燈初升,魚龍嬉鬧,小皇帝弱冠之年的生辰宴操辦得很是壯觀。
薩穆爾高居廟堂之上,伊哈娜坐在一旁光彩照人,瞧著不像是太後娘娘反倒比皇帝後宮千嬌百媚的寵妃還要貌美幾分。
難道雙十年華,還比不過半老徐娘?
事實證明,還真是如此。
沒瞧見除了皇後娘娘,平日裏掐得你死我活的眾妃頭一遭離皇上遠遠的,誰也不想好好的描紅繪翠被太後娘娘襯得灰頭土臉。
說來也是奇怪,常年混跡戰場的太後娘娘非但不顯滄桑,竟比年輕時更美豔幾分。
“皇上不妨嚐嚐這糯米水晶糕,禦廚的水平更精進了幾分。”
“還是這桃花酥好,皇上昨兒個才說的合您胃口,就是不知道這禦膳房的廚子比起臣妾小廚房的廚子如何?”
兩個位置靠上的後妃殷勤地招呼,互相別苗頭,手裏的帕子差點揮出火星子。
前有皇上後有太後娘娘,兩尊大佛不偏不倚,獻殷勤也講究一個麵麵俱到 誰不知道皇上最是孝順。
被獻殷勤的皇上薩穆爾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繼承了伊哈娜的娃娃臉,二十歲的年紀看上去不過才十五六歲,此時正笑吟吟地側頭和太後娘娘說些什麼。
大殿內,歌舞升平,一曲舞罷。
“早知大清人傑地靈,不知這位是皇上的哪位娘娘?”
開口的是一位綠眼睛黃頭發的外國人,一說話就是滿嘴蹩腳的中原話,綠琉璃眼珠子裏的驚豔毫不掩飾。
拜自家額娘是一個戰鬥狂魔所致,薩穆爾同樣繼承了好戰開疆的優良傳統,前不久剛剛打下來海那邊的幾塊地。
這看起來水土不服的黃毛就是那座海島的產物。
薩穆爾早就聽聞這群異族人說話相當不含蓄,也知道自家額娘的貌美如花,可也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土著開場第一句就如此出人意料。
隻好強忍住嘴角的抽搐,開口解釋道:“你誤會了,這位是大清最尊貴的太後娘娘。”
“哦,我的上帝啊!不是皇後,居然是太後?!”
臨行前,使臣做過惡補,對大清複雜的等級關係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當下誇張地捂住嘴巴,身形向後踉蹌幾步,一臉不敢置信,“請相信我,太後娘娘,您簡直是東方美的化身。請允許我鄭重的告訴你一件事……”
“哦?什麼事?”
伊哈娜被成功挑起興趣,托起下巴,興味地調整了一下身子。
“你真是太美了!我的東方女神,上帝是偏愛你的。”
使臣捂住胸口,情緒層層遞進,從震驚到不敢置信,再到最後的狂熱愛戀,真情摻雜著假意惟妙惟肖。
對方一番毫不掩飾堪稱冒犯的話,不僅成功讓薩穆爾沉下臉,也讓伊哈娜愉悅地笑出了聲,“你的話倒是有趣——”
兩個人你來我往,開始互相吹捧,當然主要是使臣單方麵的無腦吹,氣氛炒的愈發激烈。
聽得一旁的薩穆爾滿頭黑線,卻始終插不上話,甚至不由地開始反思自己打下那座島來,究竟是好是壞?
連黃毛綠眼的使臣都是這副沒出息的德行,真難以想象島上又該是如何模樣……
和小皇帝憂心中帶著幾分習以為常的習慣不同,相談甚歡的場景成功刺激到某人敏感的神經——把坐在下首“沒名沒分”“委曲求全”又“見不得人”的褚英可氣壞了!
大手攥著酒杯,骨節分明透出幾條青筋,幸好有代善在一旁照看,這才忍住沒一個箭步衝上去讓滔滔不絕獻殷勤的假鬼變成真鬼。
等到褚英的手完全從酒杯上鬆開的時候,新烤製的琉璃盞上赫然出現幾道清淺的裂痕。
一旁的太監看見心疼地吸了口氣,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大殿上,一幫重臣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太後娘娘和大貝勒身上流連,目光晦暗不明。
畢竟大貝勒和太後娘娘之間曖昧種種的二三事,不說一清二楚,大家起碼是心知肚明。
若不是小皇帝曾經被先皇寵溺到骨子裏,依著褚英對皇上和太後母子的關心程度,他們都要懷疑皇上是不是太後娘娘和大貝勒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