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自在是整個部門裏資曆最老的員工，上司Steve Kerr都得排在他後麵。
Steve去年被調過來時，一開始跟他級別一樣。那段時間，因為Steve是新人，毛自在沒少照顧他。
後來，公司提拔Steve成為部門經理，成了他的直屬上司。一開始毛自在確實有些不高興，但他天生想得開，很快就把事情給拋到腦後了。
Steve對他的態度也一向隨和，毛自在打過招呼後，跟往常一樣坐下了，沒察覺到Steve表情的異樣。
“毛，你知道公司要離開中國市場了。很多前期投入打了水漂，公司的負擔太重，需要減負。”
毛自在不可置信地看向對麵麵無表情的人，聲音裏抵製不住地激動。
“Steve，公司什麼意思？”他是老員工，有公司分的期權，過了年前他就能領分紅了。
Steve Kerr聳了下肩膀，“毛，你那麼聰明，一定明白這是公司的決定。”
毛自在的大腦慢慢冷靜了下來。
到了明年，他不但可以領分紅，還可以級別再向上升一級，到時候就跟Steve一個等級了，對他的部門經理的位置也構成了威脅。
毛自在知道自己被耍了，被公司和信任的上司聯手耍了。
他隔著布料摸了摸褲兜裏的手機，他快速地分析著眼前的形勢。
他抬眼看向對麵的人，“我現在是不是不能回去了？不能碰我的電腦了？”
Steve Kerr一臉平靜地告訴他：“毛，你知道公司的規矩。你接下來有十分鍾的時間思考是否接受公司的安排，期間你不能碰任何電子產品。不過，不管你接受與否，你都不能再回工位了。如果你願意接受安排，我和保安會陪你離開；如果拒不接受的話，保安會護送你到地下車庫。”
毛自在想起以前在矽穀工作時，某劍橋博士被開除的時候，被兩個保安強行押著離開公司的情形。
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別看公司貌似好心地給了兩個選擇，其實區別隻在於他是否要把事情鬧開了。
但實際上，他人是走定了。
毛自在氣血上湧，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我明白了，很高興與你在過去一年的共事。”他終究是選擇了打工人的體麵。
Steve Kerr露出了他進辦公室後的第一個真心笑容。
他站起身，給了毛自在一個大大的擁抱。
“毛，期待以後我們再相遇。”
毛自在根本無暇去分析對方話裏有幾分真。他滿腦子漿糊，隻是憑著本能地做出更有利的選擇。
拉開辦公室的門，就見門外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外籍安保人員，手裏捧著一個小紙箱，裏麵是他的全部個人用品。
看起來，他前腳被叫到辦公室，後腳安保就去了他的工位。
毛自在接過他的個人物品，兩腿機械性地往電梯的方向走去，Steve Kerr和安保則一左一右地跟在他側後方。
到了地下車庫，毛自在麻木地把紙箱子放到了後車廂，拉開了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車子啟動後，毛自在從後視鏡裏看著兩人的背影。
他很茫然，他並不想回家，但又不知道他能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