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宮中,李鳳鸞昏睡一夜,她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喚她,迷霧中的那道身影與她十分相像。
長袖如薄翼,翩翩而舞,那人輕盈舞姿,柔弱無骨,仿佛是風中翻飛的雲紗,隨時要隨風去了。
緩緩吐出一口氣,她輕聲喚道:“娘親。”
那人停下舞步,回頭看來,看著那個叫她娘親的少女,她的手依舊停留在頭上,纖纖玉指像是剛綻放的白蘭,美而不妖。
那是十六歲的隻隻。
腳尖踮起,她的腰肢隨風而動。
風停了,那片粉色雲紗落在地上,隻是一片紗。
心跳聲越來越大,她仿佛溺水般喘不過氣來,猛地驚醒。
入目是黑色的衣衫,滿是熟悉的氣味,耳邊的心跳聲蓬勃有力。她將帶著淚水的臉貼在男人的衣衫上,蹭了蹭。
陳鳴和睡得淺,她一動,他便醒了。
太醫未診出什麼病症,隻說是受了驚昏倒了。可這一夜,她時不時就會流淚,像是被困在夢中,定然是有人對她做了什麼。
“嚇到了?”
“我看見蠱蟲了,就在東宮中。”
他毫無震驚之色,“是蘇妃做的,暗閣的蠱蟲養在玉華殿,她幫皇帝養蠱,許多年了。”
她撐起身子,與他麵對麵坐著,“你早就知道了?”
陳鳴和動了動胳膊,動作有些僵硬,“很多年前就知道了。那時候,隻是想著若你要離開汴梁,這蠱蟲實在礙事,便想尋解蠱之法。”
她皺眉道:“如今蠱蟲還在,那便是未尋到了。”
“不礙事的。”
“你一夜都在?”她伸手按住他的胳膊,“你是傻子嗎,胳膊麻了便把我放下,這般圈著一夜,你怎麼能睡好?”
她捏著他胳膊的力道不大,動作生疏的像是在揪衣衫。許是這般坐著不好用力,她又跪坐起來,模樣認真的像是在寫策論。
這一下一下簡直是揉在他心間,他笑著按住她的手,“阿月,莫要折磨我了。”
她抽出手,微微多用了力,拍在他胳膊上,“一回生,二回熟。我也是第一次做,第二次不就熟稔了。”
陳鳴和起身,整理一下衣衫,“倒也不必,你若是熟稔了,我怕是要瘋。”
她蹙眉不解道:“你不是說我不會照顧人嗎,那我學學便是。”
他挑眉,“從你那些正經書中學?”
她霎時紅了臉,抓起枕邊的小藥罐就朝桌邊的男人扔了過去。
那小藥罐輕鬆便落在陳鳴和手中,他雕了三日的木罐,再熟悉不過了。也不知李鳳鸞到底把玩了多久,那桃木已經有些泛紅,光亮如瓷。
見他細細看著手中的木罐,她有些懊悔,剛剛一時心急,隨手抓了就扔過去了,她忙解釋道:“快還給我,我未看清才扔的。”
他走到床邊,彎腰將小木罐放在她枕邊,“這麼喜歡這個?”
她哪裏是喜歡罐子,還不是喜歡送罐子的人。
她一把抓起小木罐,藏在身後,“這如今是我的東西了。”
“這幾日讓你看那些書,隻要你不胡思亂想,看什麼書都成。蠱蟲的事,你不要管,李承衍的事,你也不要管。讓我來解決,好不好?”
他站在床邊,她跪坐在床上,二人對視片刻,她點點頭,“隻要不是要你命的事,都依你。”
陳鳴和回了暗閣,昨夜宮中的事李鳳鸞也從福滿那兒了解一些。
蘇妃劉瑕麗服毒自盡了,皇貴妃方媛被關在景仁宮中,據說已經有些瘋癲了。如今皇子隻剩李承衍和李承德二人了,一個長子,一個嫡子,李鳳鸞都不敢細想,換做她是其中一人,都不會留下另一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