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瑕麗又恢複了往日那般的清冷模樣,她麵無表情的說道:“我自行了斷,你長期以血養蠱,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們那輩的恩恩怨怨便到此為止吧,放過李鳳鸞,也放過她。”
她垂首合上眼,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一句話,“李天明,隻隻已經死了。”
她是家中不受寵的庶女,自願頂替了嫡姐進宮,不過是全一個求不得的願。養在玉華殿下的上千蠱蟲換得是兒子的平安,十幾年的誦經念佛換得是心中人的如願以償。可到頭來,愛人、兒子,她什麼都沒護住。
那夜,冷宮那間屋內多了一具屍身,就在胡昭靜斷氣的那張床榻上。或許,對於劉瑕麗而言,這般便算圓滿了吧。
乾清宮內的燭火一夜未熄,李天明坐在椅上,看著桌上的一張小像愣神。
那被磋磨的模糊小像說不清是當年的隻隻,還是如今的李鳳鸞,七八分相像的容貌,怕是連她二人自己都分不清。
“恩怨……”
男人的手指顫抖著點在畫像上女子的眉尾痣上,“明明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與你之間,竟是恩怨嗎?”
幽幽燭火映著明黃的龍袍,那個坐擁天下的男人眼中滿是寂寥。
“朕……不想你死的……”
“哪怕你對朕從未動過心,在朕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張揚肆意的隻隻。可朕活不久了,若是朕先走了,你定會將朕挫骨揚灰的。”
他笑了笑,“那怎麼行呢,死,朕也要與你同穴。”
“鸞兒帶著他的小兒子去了吧,不然你怎會甘心先走呢。她像極了你,那小子也像極了他。緣分真是妙不可言,朕當年費盡心機促成了陳守誠的婚事,沒想到朕同你的女兒竟和他的兒子又走到一處。”
“你看,若是有緣分的二人怎麼都能相遇,陳守誠背信棄義,娶了他人,怎會是你的良配。朕同你做了十幾年的夫妻,怎會隻是恩怨……”
小像旁的燭火“啪”的一聲炸出幾點火星,滅了。男人看著黯淡的小像,久久不語。
映在他肩頭的燭光在晃動,可是殿內無風,燭火未動。
靜了許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隻隻,朕……如你所願,江山、意中人,朕都全了她。朕奪這江山,本就是為了娶你。太久了,朕都不記得了。”
“沒留住你的心,也沒留住你的人,朕不悔。”
男人望著桌上熄滅的燭火,目光變得淩厲,“她是你的女兒,她該替你走下去,說到底,是你先棄的她,怨不得朕心狠。”
中秋家宴人各去。
東宮的大火燒了一夜,李承業和李承慧的屍身連著焦木被丟到了護城河中。景仁宮的哭喊聲沁了血般撕扯著圓月,直到日出時,皇城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恍若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