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士子被血腥鎮壓的事件爆發後,整個雍京的局勢都驟然緊張起來,申太後下令對雍京進行高壓管製,勒令在京學子歸鄉,並頒布了禁口令,任何公共場合不準再聚眾談論政事堂製度,違令者將抓入大牢。
雍京的各大酒肆、茶樓都可以看見繡衣衛的身影,他們得到了最大的權力,可以抓捕任何人,一時間,雍京陷入了高壓統治的白色恐懼之中,路上行人匆匆,熟人相見,以目示意,不敢交談。
與此同時,申太後又連下兩道命旨意,首先給朝廷官員加薪,無論官吏,皆翻薪一倍,她用加薪的辦法來安撫朝官,其次她決定移駕平安宮,這很明顯是為了使她加強對朝廷的控製。
在申太後一係列鐵腕手段實施下,推行政事堂製度的呼聲終於被壓製下去,十二月初,申太後正式從華清宮移駕平安宮,朝廷百官,七品以上,皆須太後批準,她非但沒有半點讓步,反而加強了她的權力,將從前的四品以上官員任命權增大到了七品,實際上就奪走了相國的權力。
又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從天而降,平安宮申太後的禦書房前,申沁玉正站在窗前凝視著漫天飛雪,她伸手接過一片雪花,晶瑩潔白的雪花在她手中漸漸融化,將一絲冰涼沁入她的肌膚。
這位三十餘歲的鐵腕女人隻有在這時,眼睛裏才露出一絲女人獨有的溫柔。
她曾經的理想是母儀天下,每天所思所想就是怎麼挽住丈夫的心,她做夢也想生下五六個孩子,讓這些孩子都圍在她身邊,她願做一個賢妻良母。
但丈夫的無情粉碎了她的夢想,自從她四個月的孩子小產後,她的心便漸漸冷了,在華清宮的一個冬天,華清宮內回蕩的鼓聲使她的心變得堅硬無比,她終於意識到,世間最可靠的不是丈夫,也不是兒子,而是權力。
所以當她丈夫死訊傳來之時,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並不是去探望丈夫的遺容,而是去搶奪丈夫的權力。
她成功了,但她卻變得越來越寂寞,她是個三十歲的健康女人,正常的生理需要折磨著她的身心,但她也知道,她不能走錯半路,否則那些虎視眈眈盯著她的大臣們便會以穢亂後宮來掀翻她的地位。
她隻能把這種生理需要轉變為對權力的攝取,當生理需要被權力鎖上時,注定她會更加心硬和冷血。
“太後,人已經帶來了。”
雪在她手中融化了,眼中的一絲溫柔也隨之無影無蹤,恢複了一貫的冷漠和冰涼。
“帶他進來!”
她轉身坐上了禦榻,片刻,兩名侍衛帶著一名小宦官匆匆走進禦書房,小宦官跪下磕頭,“小奴張德生叩見娘娘。”
小宦官張德生是皇帝皇甫恬書房裏的小宦官,是申太後派去‘照顧’皇甫忪的得力心腹。
申太後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條,這是張德生所記錄的,小皇帝和兩位師傅所呆在一起的時間,盡管不知道他們在一起說什麼,但申太後可以猜到,他們在一起絕不是教授小皇帝學問。
她看了看這張紙條便道:“你提供的消息哀家都知道了,但哀家想知道他們在一起說什麼,你明白嗎?”
小宦官張德生磕了一個頭道:“回稟太後,小奴已經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了?”
“哦?”
申太後一下子坐了起來,注視著他道:“你怎麼知道,他們讓你進去了?”
“回稟太後,自從上次太後讓小奴留意他們的談話,小奴便找到一個辦法,在皇上的書房裏有一個專門放置皇上習字本的櫃子,裏麵放了一半,另一半空著,小奴昨晚下午就躲在裏麵,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嗯!不錯。”
申太後讚賞地笑了笑,“那他們說什麼?”
“他們在說聯係了多少皇族,有多少皇族已經表示效忠,好像還幾次提到了毛將軍。”
“毛襄!”
申太後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們竟然提到了羽林大將軍毛襄,應該是他,雍京姓毛的將軍就隻有他一個。
“你做的很好,以後繼續,但要當心,不要被他們發現。”
申太後很滿意這個小宦官的報告,隨即吩咐左右,“賞他十兩黃金!”
小宦官張德生大喜,連連磕頭下去了,申太後靠在軟榻上,閉上了眼睛,她心中有點煩,唯一讓她為難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她知道兒子對自己不滿,也知道他支持政事堂製度,這些她都能容忍,但最近她的兒子由不滿演變為付諸行動,她便有些坐不住了,如果不是她兒子,她會毫不猶豫廢掉,甚至處死,但這是她唯一的骨肉,她下不了這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