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月,這天上午,皇甫貴得到羅秀才的消息,關保奇的兒子終於回維揚處理家產了,他連忙和無晉趕去了位於八仙橋的關記當鋪。
八仙橋是地名,也是一座橋名,位於城東,離他們辦博彩的小校場不遠,因這裏有一座傳說被八仙走過的小橋而得名,八仙橋是維揚城三大商業繁華地段之一,楚江的支流紫桐河穿流而過,紫桐河北岸主要是民居,而河流南岸卻店鋪密集,人流如織,隻要不是做得太差,多多少少都能賺錢。
要轉讓的關記當鋪位於八仙橋西側,再往西走是斷頭路,幾乎沒有什麼行人,行人都直接過橋走了,無晉感覺這裏市口不太好,但皇甫貴堅持說開當鋪市口不重要,重要的是口碑,而且這裏租金要便宜很多,無晉對當鋪沒有經驗,他便不多說了。
最好的市口是正對橋頭的楊記酒樓,生意天天火爆,訂一個座位也需要提前半天來打招呼,酒樓西側是一座道觀,叫老君觀,老君觀再向西就是關記當鋪了,當鋪的房子還可以,幾年前剛剛翻新過,占地約四畝,十分寬敞。
據說是因為不少來當鋪的客人路過老君觀時總要去上一炷香,結果不少人上完香後又對生活有了希望,便不再去當鋪了。
當鋪的老東家在一個多月前在老家舒城縣去世了,他隻有一個獨生子,按照老家風俗,父親去世,兒子必須要守墓三年,因此關保奇的兒子隻得轉讓當鋪,準備給父親守墓三年。
雙方都是行家,平時關係也不錯,一個願意買下,一個願意轉讓,幾乎是一拍即合,雙方便坐下來商討轉讓當鋪的具體事宜,當鋪隻略略走一圈,皇甫貴便了然於胸了,占地約四畝,一個大通間櫃台,後麵有二十幾間房屋,大半都空著,後院還有兩畝大小的空地。
當鋪是租的房子,房租是三年一簽,共計三百兩銀子,出奇的便宜,據說是這裏風水不太好,而僅僅相隔幾十步的楊記酒樓,它的身價便高得令人咋舌,占地還隻有兩畝。
皇甫貴沒有去關注房租為何便宜,他關注的是當鋪中的存貨,昂貴的有玉器古董,便宜的有冬衣家具,這些存貨都是死當品,都是低價買斷,準備高價賣出。
由於關記當鋪的東主急著回去給父親守孝,因此他便答應了皇甫貴,所有的存貨在定完價後再一律打七折,至於櫃台桌椅以及貨架等等家具全部免費奉送,這就使得皇甫貴徹底動心了,要知道添一套當鋪的家具貨架,至少要幾百兩銀子,還有貨物打七折,這至少是幾千兩銀子的讓步,這種便宜哪裏去找。
確定這些死當品的價格,就是雙方談判轉讓價格的關鍵了,這個時候不能急,也不能看帳,因為時間久了,很多東西的價格會有變化,需要把所有的貨物都拿出來,一件一件進行重新評估,皇甫貴是行家,兩個夥計也是此中高手,羅秀才在一旁活躍氣氛,和聞訊趕來的房東討價還價,他打算把三年房租壓到二百五十兩銀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雙方談成一件,就登記一件,無晉則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他也漸漸看懂了一點點門道,這其實就和後世的抵押貸款一樣,典當物其實就是抵押品,抵押借錢,贖回典當品時支付利息,很簡單,如果放棄贖回,那就是死當品,所有權屬於當鋪。
無晉又看了一會兒,這時門外進來一個老者,拿著一張紙條高聲嚷:“你們這裏誰叫三郎?”
眾人都楞了一下,半天沒有人答應,那個老者又喊了兩聲,無晉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小名不就是三郎嗎?
“我是!”
他連忙舉手,上前問老者,“請問有什麼事情?”
“剛才門口一個姓蘇的小娘請我送一張紙條,應該是給你的吧!”
無晉心念一轉,難道是小蘿莉伊妹兒,他接過紙條打開,隻見上麵寫著一句話,“大賴皮,再給你一次機會,今天午時一刻,老君觀見。”
字寫得歪歪扭扭,似乎很倉促,無晉忽然想起上次蘇伊給自己的紙條,他竟然忘得幹幹淨淨,他回頭看了一眼沙漏,馬上就要到午時一刻了,他笑了笑,便給皇甫貴說了一聲,慢悠悠向旁邊老君觀走去,午時一刻,也就是上午十一點半。
今天天氣很好,昨天一場雨將天空洗得格外幹淨,碧藍的天空仿佛一塊品質極佳的藍寶石,一碧萬裏,純淨得沒有一絲雲彩之類的雜質,維揚縣城也被春雨洗得幹幹淨淨,無晉走了半天,他的小牛皮靴上居然沒有一點灰塵。
空氣也格外清新,溫暖的風、碧藍的天,這是一個悠閑得令人不思進取的暮春上午,也讓他想到了兩句詩:‘暖風薰得遊人醉,隻把杭州當汴州。’
嗬嗬!這兩句詩似乎不太恰當,但他心情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