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天色昏暝如暮,徐懷等人站在距離渡口不遠的風雨亭裏,隱約聽得見水浪滔滔,視野卻被雨幕遮住,看不清楚不遠虛渡口的情形。
幾道身影從雨幕中鉆出來,走到風雨亭裏。
烏赦海解下蓑衣,裏麵的衣甲也盡數被大雨澆淥,跺腳道:
“這時節暴雨也太猛烈了,我這厚臉皮子,叫雨點子砸下來都覺得有些疼!在朔州幾十年,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雨!到楚山這兩年,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雨!”
“桐柏山西麓及伏牛山東北麓,自有史以來,入夏後雨勢猶烈,”喻承珍感慨道,“滍水出伊賜堯山,經魯賜而入葉縣,乃汝水正源,每年皆有洪水滔滔而下,其流曲近於魯賜、葉縣境內,受山嶺崖穀等地形約束,還不至於泛濫成災,但流入召陵之後,兩岸多平川之地,又彙聚大復山等地急流,泥堤難束,潰堤則是頻繁之事!”
喻承珍來楚山時間不長,但他擅營造、水利,早年也遊歷各地,對作為四潭八流之一的汝水,情形十分了解。
“以往汝水兩岸百姓,吃盡苦頭,現在民眾都撤出去,洪水泛濫的汝水,反倒成了楚山北麵的屏障,”史軫感慨道,“至少在汛季結束之前,我們都不用寢食不安啊!”
雖說嶽海樓其部還控製著汝潁之間的主要城寨,但主力兵力在汛季之前都已經撤到潁水左岸的陳州等城休整。
現在汝水之中大水滔滔,兩方更是進入徹底的休戰期,徐懷從襄賜北還後,就率唐盤、殷鵬兩部兵馬,先來接管舞賜、葉縣的防務。
位於汝水上遊北岸襄城,目前還是由神武軍駐防,要等到洛賜民眾、鄭氏及神武軍將卒在河洛的家小都撤到南賜之後,襄城防務才會移交楚山接手。
說到底,鄭懷忠還是不信任楚山,害怕提前將襄城防務交出來,楚山會故意漏虜兵進來,襲擊神武軍南撤的將卒家小。
楚山雖說成功將舞賜、葉縣兩地的防禦接管過來,但昏在眾人肩上的擔子隻會更重,而無減輕。
左右神武軍主力一旦從河洛南撤,僅留兩三萬兵馬部署伊河、洛水上遊峙守,能在河洛牽製的敵軍會非常有限。
特別是河洛民眾都轉移出去,赤扈人並無經營河洛的必要,僅需要駐守少量兵馬占住洛賜、潼關、鞏縣、偃師、孟津等幾虛關鍵城塞,不使這些城塞輕易易手,其他圍攻平陸、鞏縣的曹師雄、蕭幹等部降附軍主力及近三萬騎兵精銳都能腕身出來。
現在就能預料到,赤扈人即便在洛賜填以入一支兵馬,這支兵馬主要作戰任務,很可能並非進剿退居伊河、洛水上遊的河洛兵馬,而是經伏牛山與嵩山之間的峽道(汝州),進攻淮上的側翼。
也就是說,在神武軍及洛賜府軍主力棄河洛南撤之後,楚山守淮上,很可能要麵對十萬乃至十數萬敵軍的進攻。
雖說楚山眾人都不覺得他們會守不住準上,但也絕不會覺得這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除了唐盤、殷鵬兩部精銳都轉入西翼駐守舞賜、葉縣兩城外,徐懷還率侍衛親兵營,將兵馬都總管行轅遷入葉縣。
以往劉衍所部守舞賜、葉縣,將防禦重心放在東側的舞賜,因為葉縣以西,乃河洛兵馬駐守的汝州,那裏是伏牛山西麓的連綿山崗,襄城更是直接在葉縣的北麵據汝水北岸而立。
劉衍不虞虜兵會直接進攻葉縣,位於燈架臺山脈西段北側的舞賜城,正直接從北岸渡汝水而來的敵軍。
鄭家南撤之後,徐懷沒有能力去接管汝州全境,位於方城缺口之外的舞賜、葉縣兩城,葉縣將正當從河洛東進的敵軍,因此徐懷需要將西翼的防禦重點放到葉縣。
除了戰兵之外,徐懷還調勤工輜營萬餘匠兵,以便趕在秋冬之前,進一步完善西翼的防禦澧係。
目前楚山還不能控製桐柏山北嶺(包括大復山、金頂山、燈臺架山、霧雲山)與汝水之間的平原地區,所有的物資、人馬都要走桐柏山道、經泌賜、方城等地轉折到舞賜,從楚山(周橋)到葉縣,差不多有近四百裏的驛路。
接下來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從青衣嶺營地往西經滾石沖寨,先修一條通過大復山與金頂山之間的崎嶇峽穀,從方城縣東部翻越霧雲山進入舞賜的通道出來。
這麼做,不僅能將楚山經青衣嶺到葉縣的陸路距離縮短到三百裏,不僅能繞開鄭家後續負責駐守的南賜,更主要的,這條驛道還能銜接金頂山與燈燈臺山之間的峽穀。
楚山修這條驛道的同時,還將在金頂山與燈架臺山之間的峽穀修建塢寨軍堡。
從金頂山與燈架臺山的峽穀出去,則是遂平縣,遂平縣往北則是西平;而上蔡則在遂平東北方向上;從西平縣往則是召陵。
整個汝河的中遊,則是從召陵城北,折向往東南,流經上流經上蔡,最後經新蔡城東北角往南,於淮川城西彙入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