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他那個問題, 的確是想打探出他的弱點, 讓他知難而退。就如同她還是侯府千金時, 對前兩任說親對象所做的那樣。

顧亭遠此人,她觀察他很長時間了。從他正式上門提親開始,就在觀察他,但是,始終找不到攻擊的地方。

像她前兩次議親,先一個是小姑子天真,非要在外麵壓她一頭,讓她捧著、縱著、事事忍讓。陳寶音當然不會啦!不僅不會,還處處作對,把小姑娘氣得不行,回家大鬧,不要她這個嫂子。

後一個,則是君子愛菊。老實說,陳寶音雖然愛牡丹,但也喜歡別的花兒。那次硬是為了破壞議親,說了許多菊花的壞話,惹惱了對方,視她為俗不可耐之人,議親就此罷了。

可顧亭遠呢?

他很難挑出毛病。長相,端正俊秀。身家,清白良善。脾氣,溫和知禮。能賺錢,會養家,還是個讀書人。

就連單薄的身軀,如今看上去也不再弱不禁風了。還能挑他什麽?從前陳寶音挑議親對象,是因為對方房裏早已有了人,她不喜歡,因此挑事破壞。但顧亭遠……

“想讀書便讀書。不得不讀書,便不得不讀書。”

“想做官便做官。不得不做官,便不得不做官。”

“為家國社稷也好,為黎民百姓也罷,隻為一家之計亦可。”

這是她的答案。

讀書不是壞事,有機會讀書,自然是要讀。做官亦不是壞事,還是天大的好事,隻要不做貪官、奸臣,其他的重要嗎?

顧亭遠看著身前的姑娘,心中砰砰急跳。

她仍是她。雖然生長的環境不同,但她還是她,顧亭遠就是知道。

放在前世,如果他們討論這個問題,以她的性子,多半會答:“想那麽多,吃菜的錢掙到了嗎?”

聽上去不一樣,對不對?但這兩個答案,其實是一樣的。隻不過,前世的她回答得更直白,而這一世的她回答得很聰明。

可再漂亮的話,深究起來,也無非八個字:“關你屁事?關我屁事?”

是一樣的。

他心頭炸開歡喜,整個人雀躍起來。一直以來,他都很害怕她變了,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

一次次驗證她們其實是一個人,便讓他心中無盡歡喜。

“是。”他不覺綻開笑容,“小姐說得是。”

陳寶音回過身看他。書生臉上是真切的笑容,好似他便是如此簡單又清澈的人。這很難讓人討厭得起來。

“我不做官眷。”她清聲道。

顧亭遠怔住。

“你若讀書,若做官,便不要來了。”她緩慢但清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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