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音性格活潑明媚,常常折花插在瓶子裏,擺在窗台上,點綴屋子。

但現在,窗戶緊閉,窗台空空。

不可能是別人布局陷害他。五年前的他,還未考出功名,沒有進入那些人的眼,他們不會知道現在的他過著怎樣的日子。

頭疼腦脹,身上發熱乏力,像是染了風寒。顧亭遠揉動太陽穴,發涼的指尖帶來一絲清明。

掀被下床,走到窗邊,十指抵住窗棱。即將發力的一瞬間,微微愣住。

他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指。細嫩了很多,沒有常年燒火做飯的粗糙痕跡。肌膚光滑,有次悄悄給寶音雕妝奩盒時不小心割出的月牙狀傷疤,也不見了。

心裏咚咚跳起來,猛地推開窗戶,霎時間,奪目白光湧入,他被直射得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就見院子裏背對著他坐著一名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眼淚瞬間積聚,他猛地轉身,拔腿往屋外跑:“姐!”曾經單薄的身軀,他不太適應,甚至踉蹌了下。

院子裏,顧舒容正在做鞋。

聽到聲音,她轉頭看來,驚訝道:“怎麽了?別跑,別跑,你還染著風寒呢,之前不是說頭痛?”

顧亭遠已經跑到她跟前。袍角還沒平息,他迅速擦淨眼眶,直直盯著麵前仍會笑、會動的人。

“做噩夢了?”顧舒容好笑,針尖在頭皮上劃了劃,低頭納鞋底,“多大的人了,做噩夢還會哭,你要笑死我?快回屋,添件衣裳再出來。”

喉頭像被什麽堵住了,顧亭遠捏拳,再次張口:“姐。”

“怎麽了?”顧舒容抬頭。

顧亭遠看著還活著的姐姐,驚喜,悔恨,又叫道:“姐!”

“幹什麽?”顧舒容警惕起來,“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人人都知道她弟弟溫柔斯文,都覺著他心軟好性兒,隻有顧舒容知道,她這個弟弟是個臭脾氣、硬骨頭、強種。

這會兒含著泡淚,連叫她三聲姐,讓顧舒容感覺不妙:“不許抄書,咱家有銀子。不許借錢給人,咱家沒那麽多銀子。”

顧亭遠有個家境貧寒的同窗,上有老母、下有幼妹,咬牙非要讀出功名來。想著弟弟借出去的錢,顧舒容低下頭,繼續納鞋底:“之前你借他的,頂多不要他還了。再借出去,門兒也沒有。”

想到弟弟的執著,她又道:“王員外相中他做女婿,他低個頭,什麽都有了。阿遠我告訴你,連頭都不肯低的男人,做了官也不長久。你離他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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