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明夜樓

唐敬從屋裏出來,嶠襄看到老爺衣裳起了皺兒,不過明智的什麼也沒說,隻是道:「老爺,太夫人急著找老爺過去呢。」

唐敬點點頭,一麵往外去,一麵道:「知道什麼事兒麼?」

嶠襄抿了嘴,離得鬱兮園的正堂遠了,才道:「大奶奶回去摔了東西,動靜大了,恐怕是太夫人聽見了什麼,所以急著找老爺過去說話兒。」

唐敬瞇了瞇眼,並沒再多說,直往老太太那裏去了。

他一進外間兒,下人和丫頭們都靜悄悄的,這種氣氛都不用想也知道,怕是老夫人剛才發過了火兒,所以眾人大氣兒也不敢喘一聲,生怕殃及自己。

唐敬往裏去,丫頭捲起簾子來,讓老爺進內間兒,就見老太太臥在軟榻上休息,閉著眼,旁邊跪著丫頭扇扇子,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可見一斑。

他一進去,老太太立馬睜開了眼睛,看見是唐敬,冷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往我這邊兒來?」

唐敬道:「是母親叫兒子過來的。」

老太太被他嗆了一下,登時也不需要人扶,自己坐直了起來,瞪著唐敬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你忙!你顧著生意上的事兒!我都不願管你,你也是為了唐家的祖宗基業,可你不能出圈兒!」

她說著,掃了一眼旁邊瑟瑟發抖扇著扇子的丫頭,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別在我跟前礙眼。」

丫頭們一聽,低低應了一聲,一眾退了出去,放下簾子來,將裏間兒的門也閉了。

這時候屋裏沒了人,老太太才又道:「這是唐家,你是當家的主人,想必你也聽說了罷,咱新嫁進唐家來的大奶奶,方才砸了屋子,甭管是什麼古董擺件兒的,那可是砸的稀巴爛!且不說是不是銀錢的問題,這都不在乎什麼,就說這砸的是不是咱們唐家的臉子!這就是你娶回來的新媳婦,一大早上跟我哭不說,現在又開始犯渾脾氣!」

唐敬隻是瞥了老太太一眼,道:「和陳家聯姻的事兒,也是母親首肯的。」

老太太又被他頂了一句,頓時用枴杖砸了砸地,道:「聯姻聯姻!你的心裏頭,到底有沒有將陳姝當做妻子看?在我看來,你就把她娶回來,就算完事兒了!」

唐敬語氣仍然淡淡的,道:「兒子確實是這麼想的。」

老太太被他一連頂了三句話,頓時氣怒的站了起來,道:「混賬!你娶個正妻回來,就是當佛供著的麼!我不管你怎麼樣,今兒晚上必須和你的正妻圓房,就算你往後供著她也行,但要給我生個孫兒出來。砸了唐家的屋子,要不是看在她能生養的份兒上,唐家還容不得這麼大脾氣的主兒!」

唐敬並沒再說話,老太太聽他不再頂撞自己,以為服了軟兒,就也放軟了語氣,道:「唐家沒個嫡子怎麼成?既然你娶了她,我就不管你歡喜不歡喜,等你有了兒子,還怕找不到什麼歡喜的女人不成?到時候你娶多少房,我都不會管,聽到了沒有。」

唐敬隻是頓了一下,沒有點頭,反而突然道:「母親為何說唐家沒有嫡子?」

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冷嗔道:「那個瘸子?」

唐敬道:「無論如何,鬱瑞是唐家的子孫,他現在就是唐家的嫡子,而且這一個月來鬱瑞把鋪子管成什麼樣兒,想必母親也有打聽,隻單單因為瑞兒不能行走?」

老太太又聽見唐敬因為唐鬱瑞的事兒忤逆自己,當即怒火沖了頭,大聲道:「對!就因為他是個瘸子!若他能站起來,我都不需要他能跑能跳,能跟我麵前走上三步,我就認他這個孫兒,認他是唐家的嫡孫。」

「母親說話當真?」

老太太笑道:「什麼叫當不當真,我雖不是男子,但說出來的話,也不是做笑話聽的!」

唐敬拿眼瞧著老太太,嘴角上竟然染上一絲笑意,道:「母親今兒個的話,兒子記下了,若是往後有這一日,希望母親不會食言。」

老太太熟知唐敬的秉性,瞧著他如此勝券在握的笑意,心裏不禁一沉,難不成唐鬱瑞的腿還能好了不成?那方才自己說了大話,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子。

老太太又想,左右不是為了唐家麼,若唐鬱瑞真的能站起來,不至於丟了唐家的臉麵,就算認他又有何妨。

這樣想著,老太太就道:「自然不會食言。」

鬱瑞的腿不方便,被唐敬弄到床上,自己自然下不來,隻好就這麼躺著,過了一會子時鉞探頭進來,繞過了屏風,就瞧見少爺躺到了床上。

不禁道:「少爺,您累了麼?」

鬱瑞翻了個白眼兒,望著床頂道:「過來扶我下去。」

時鉞這才點點頭,將輪椅推過去,因著方才兩人在輪椅上折騰了一番,又跑到床榻上折騰,唐敬方才出去又隻是替鬱瑞簡單收拾了一下,自然忘了輪椅的事兒。

輪椅上鋪著的軟墊子都掉在了地上,歪歪扭扭的扔在一邊兒,時鉞撿起來撣了土重新鋪在輪椅上,這才推著到床邊兒。

一麵扶著鬱瑞坐到輪椅上,一麵無心的說道:「少爺,這墊子和您有仇麼,這樣子扔在一邊兒,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他說的雖然沒什麼特別所指,隻是鬱瑞頓時想起了方才軟墊兒是怎麼掉在地上的,臉上發燙,撇過臉去沒說話。

鬱瑞怕時鉞看出什麼來,還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裳,沒什麼亂的地方,才鬆了口氣,這是大白天的,方起了床,昨夜裏瘋狂的歡愉還歷歷在目,卻又被唐敬按在床上一頓好弄。

鬱瑞雖然已經想清楚自己對唐敬是什麼感情,但他覺著自己並頑不起,而且唐敬是娶了親的人,自己這算什麼,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心裏打定了注意,往後唐敬過來若是動手動腳,自己一定避著他,不然唐敬這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麼都頑得起的人,豈不是便宜了他?

時鉞瞧他發呆,道:「少爺,今兒去鋪子上麼?」

鬱瑞想要避開唐敬,自然要出門,於是點頭道:「給我換衣裳,出門。」

時鉞就叫來芷熙,找了出門的衣裳來,幫鬱瑞換了,自己去準備車馬,等著一會子出門的時候用。

隻是鬱瑞剛換好了衣服,卻聽外麵的丫頭道了一句,「呀,老爺又來了。」

鬱瑞頓時有些無力,不是剛被老夫人叫了去,怎麼這一會子功夫就又來了。

唐敬進了裏屋,因著鬱瑞要出門去,所以穿的比平日在家裏要鄭重一些,佩戴也繁瑣了,芷熙這會子正彎腰在鬱瑞腰上搗鼓著,給他佩戴飾物。

唐敬一進來,芷熙自然要給他請安問好,唐敬就順理成章的走過來,拿過芷熙手裏的玉珮,親自給他佩戴。

芷熙退到了一邊兒去,不過沒有退出裏間兒。

鬱瑞心裏頓時一提,旁邊有丫頭站著,唐敬卻離自己這麼近,雖說對方正在給自己佩戴玉珮,並沒有什麼別的出格的事兒,但鬱瑞就是提著心放不下來。

唐敬給他繫著玉珮,鬱瑞的腰身整個兒都繃緊了,後脊樑挺得直直的,這樣子惹得唐敬本身不怎麼好的心情頓時有些大好,故意繫了半天係不好,還總是用指背隔著衣裳去磨蹭鬱瑞的腰。

他知道鬱瑞的腰線敏感,這樣一磨蹭肯定感覺得到,果不其然,鬱瑞打了個寒顫,露出的頸子立刻爬上了細細的顆粒,耳朵尖兒也有些發紅。

這時候唐敬終於繫好了玉珮,直起身來,還拍了拍鬱瑞的肩膀。而鬱瑞又不敢抬眼去瞪他。

時鉞進來的時候,發現老爺過來了,就聽唐敬問自己道:「少爺這是要去哪。」

時鉞趕緊回道:「回老爺的話,少爺要去鋪子上。」

唐敬低頭看了一眼鬱瑞,心裏擔心他的身子,昨天夜裏雖然自己也有克製,但鬱瑞的樣子仍然不怎麼好,而且還沒有上藥,不知鬱瑞現在身上難不難受。

隻不過唐敬又想著鬱瑞的秉性倔強,就算身上不舒服,也不會當回事兒,於是點點頭,又對時鉞道:「你將針灸帶上,今兒晚上估摸著不回來了。」

「……是。」

時鉞隻是稍微一猶豫就應了,他雖然好奇隻是去趟鋪子,又不遠,怎麼不回來了,不過嘴上什麼都沒說。

鬱瑞一聽唐敬這樣說話,心裏比別人都敞亮的多,一下子就明白了,因著方才老夫人叫唐敬過去說話,必然是說他還沒有跟陳家小姐圓房的事兒,如今唐敬又找茬子跑出去,自然沒有旁的事兒。

唐敬推著鬱瑞從裏麵兒出來,一直到了門口,上了馬車,老太太才聽說了,老爺和少爺去鋪子了,老太太當下也明白過來,唐敬沒拒絕圓房,可也沒答應圓房,這會子又走了。

老太太安在陳姝身邊兒的人回來說,大奶奶消停了一會兒,聽說老爺出去,又開始砸房子了,老太太氣歸氣,隻是也沒這個心氣兒去管了,就由的陳姝去砸了。

鬱瑞和唐敬一起坐在馬車裏,鬱瑞因之前想著要避開唐敬,所以一上馬車就成心裝睡,不過鬱瑞沒想過唐敬是個練家子,他裝不裝睡,唐敬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

唐敬也不戳破他,隻是由得鬱瑞裝睡,不過伸手過去輕輕擺弄他的頭髮,捏起一縷來,不是在鬱瑞的臉上剮蹭,就是繞著鬱瑞的耳朵。

鬱瑞全身都在發抖,癢的不得了,不過隻是些單純的發癢,鬱瑞還是能忍的,但是他這麼想著就大錯特錯了,頭髮從臉上撥開,唐敬忽然低下頭去,親在了鬱瑞的耳垂上。

簡單的觸吻,隻是這種濕熱的溫度是唐敬特有的,鬱瑞腰一震,猛地睜開眼來,他瞪著唐敬,卻見那人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鬱瑞很少見他心情這麼好,縱使唐敬心情好也不會怎麼露出笑意,今兒個卻不同,鬱瑞想著,難道就因為逃婚所以這麼歡心?

唐敬忽然道:「這麼坐著,你的身子禁得住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