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說了,女兒家出嫁的時候頭上應多戴一朵絨花,絨花諧音榮華富貴,因為出閣,又要變成麒麟送子的模樣,討個綵頭兒。

陳姝聽了自然願意,就戴在頭上,還想著自己到了唐家來,生幾個兒子,加上自己陳家的靠山,還不在唐家裏坐穩當了?

陳姝想得好,心裏頭自然高興,一路就到了京城來。

新娘子送親的隊伍壯觀的厲害,好歹是大門大戶,這些須得體麵了,隻不過陳仲恩沒有從江寧跟來,陳姝就知道他並不待自己親厚,但她想著,自己都要變成唐家的大奶奶了,也不怕在陳家不受待見。

新娘子的轎子抬到唐家門前,還沒有下轎子,一些老夫人就捧著穀豆,灑在轎子周圍,穀豆有驅邪的說法,再者種子寓意早生貴子,所以新娘子一路來都要撒穀豆,等進了新房還要在床上撒。

花轎停在唐家門前,也灑了穀豆,就該是唐敬請新娘下轎子,一起進唐宅拜堂,贊禮的人已經開始高喊了。

花堂就設在唐家的正堂上,擺著各個神位和唐家列祖的牌位,老太太也已經坐好了。

獻香燭,上香,三叩首之後,禮就成了。

贊禮高喊著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唐敬就攙扶著蓋著障麵的陳姝往後麵去,正房就在正堂旁邊,並不如何難走。

新房裏掛著龍鳳彩燭,床上也掃了穀豆,一些陳家的丫頭嬤嬤守在新房裏候著,見新人進來了,就趕忙攙扶新奶奶過去。

床榻前擺著小案,上麵放著合巹酒,唐敬打起陳姝的蓋頭,這才開始喝合巹酒。

陳姝羞得不能自已,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自然是頭一次成親,因著親事是唐敬提起的,她還幻想著唐敬對自己多麼癡迷,往後裏做了唐家的大奶奶,任誰也甭想欺負了自己去,唐家的嫡子還不得是自己的兒子?況且了就算自己這身世家世,唐家的老太太也得愛見自己,哪還輪得到什麼瘸子的事兒。

陳姝想的一切都好,唐敬麵上雖沒有什麼表情,但唐敬生的英俊身量高大,穿著大紅的喜服就更趁著俊逸,陳姝哪能不愛的,一想起來之後要和唐敬洞房,心裏羞得不能自已,喝合巹酒都顫巍巍的,竟然把酒杯給打翻了。

楊嬤嬤趕緊嘴裏喊道:「歲歲平安,好事兒好事兒!」

趕緊又讓姒燕去換新的杯子來,唐家也沒想到新娘子會打翻了酒盞,並沒有預備,亂了一陣子才將新的換來。

陳姝也沒覺著不吉利,又與唐敬喝了合巹酒,接下來本該是鬧洞房的時候了,鬧洞房可是成婚最關鍵的一步,一來是喜慶,二來也是辟邪,人常說新房裏有陰氣,若沒有陽剛之氣驅趕,往後會有事端。

隻是還沒等鬧新房的人過來,就聽外麵有一陣咋呼,唐敬臉上本身就沒什麼表情,畢竟娶陳姝在他看來隻是一件兒安排,陳姝早前得罪了他,元弼不就是個好的例子,別看唐敬平日裏並不刻薄,也沒見什麼冷心冷麵,但他是從沙場上混跡下來的,生死見得多了。

陳姝這時候有些不快了,剛才砸了杯盞,現在又不得安寧,陳姝轉頭對姒燕道:「外麵兒怎麼了?」

那口氣儼然是唐家的女主子無疑了。

姒燕因著是陳姝的貼身侍女,也揚眉吐氣一回,趕緊出去看看,回來道:「小姐……啊不,太太,也沒什麼事兒,是有個好像叫芷熙的丫頭在找管家講事兒,咋咋呼呼的罷了。」

陳姝方要點頭,卻聽唐敬道:「跟誠恕講什麼事?」

姒燕一聽老爺問自己話,底氣忽的就蔫了,老老實實的回道:「回老爺,奴婢沒聽清楚,大約說什麼誰不好了。」

唐敬頓時就站了起來,嚇了陳姝一跳,他們並不知道芷熙是鬱兮園的人,就是鬱瑞身邊兒的人,若她能咋咋呼呼的說誰不好了,那還能是誰,不就是唐家的嫡子鬱瑞麼。

陳姝還沒開口,就見唐敬站起來之後,片刻也沒耽擱,轉身就出了裏間兒,隨即是開門關門的聲音,再看不到人了。

陳姝這才驚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姒燕自然不知怎麼回事兒,楊嬤嬤隻好安慰小姐道:「別著急別著急,老爺定是想起了沒帶著送小姐……啊不,太太的禮物,回去拿了。」

唐敬出了新房,誠恕正在呢,芷熙也還沒走,唐敬三兩步走過去,道:「可是瑞兒出了什麼事?」

芷熙一見是老爺,頓時有些愣了,這時候老爺不該在新房麼,如何就冷落著新奶奶出來了。

芷熙不敢怠慢,趕緊說清楚了。原來因為新奶奶要過門,為了避嫌,家裏頭不相幹的男子都要迴避,鬱兮園正好有幾個,正是在藥房裏和時鉞一起寫方子的那些個大夫,隻好先把大夫遣散了。

哪知道大夫剛走了一天,鬱瑞就出了事兒。

時鉞研究了新方子給鬱瑞喝,藥是沒有不對的,喝了也沒見什麼不好的反應,隻是今兒個鬱瑞沐浴之後,時鉞給他針灸,時鉞說是練了好久,不可能再紮出血來,也確實沒有紮出血來,隻是鬱瑞突然疼了起來。

這可嚇壞了眾人,別是小腿沒好,其他地兒又出了什麼毛病,時鉞嚇得不敢再紮,起了針,結果鬱瑞還是疼,鬱瑞一直說能忍,忍忍就好了,但是時鉞和芷熙可慌了,鬱兮園裏的嬤嬤也都年紀大了,禁不起嚇,別管是不是老爺的新婚之夜,都要去找大夫來看。

老爺不在,芷熙就隻好去找管家,如此就驚動了唐敬。

唐敬一句話也沒說,隻是臉上陰沉的可以,嚇壞了芷熙,都不敢吭一聲兒,跟著唐敬一路就到了鬱兮園裏。

鬱兮園裏十分冷清,因著好些丫頭小廝都混到正房去討酒水吃了,他們想著喜慶的日子偷偷懶也沒什麼的,就留下幾個盡心照料的。

唐敬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就這麼進了鬱兮園,直接往鬱瑞的房間去了。

唐敬踹開門的時候,就見屋子的外間兒都紮了好多人,嬤嬤見著唐敬趕緊忙不迭的請安。

唐敬隻是道:「瑞兒呢。」

嬤嬤回道:「少爺在裏麵,現在可好些了,方纔那冷汗呦。」

唐敬進了裏間兒,時鉞跟著旁邊,也算是他冷靜,眾人都咋咋呼呼的,他又仔細瞧了瞧,針並沒有紮錯地兒,隻是鬱瑞的反應太敏感,疼的冷汗直流,時鉞起了針又紮了鬱瑞安神鎮痛的幾個穴道,才漸漸好些了。

唐敬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鬱瑞一身紅色衣裳,是那日裏自己說好看的那件兒,並沒有著褲子,可能因著要紮針,所以退掉了,隻是斜斜的蓋了被子。

鬱瑞歪著靠坐在床榻上,後背墊了好些的枕頭褥子,一麵又讓丫頭拿了布巾給他擦汗。

鬱瑞的麵色已經好些了,隻是嘴角上有一些破皮,不仔細看都看不清楚,想必是方才太疼了自己咬的。

唐敬走過去,鬱瑞看到他驚了一下,詫異的睜大了眼睛,他是萬萬沒想到這會子該在新房的唐敬怎麼會出現在自己房裏。

相比較新房的燈火通明,鬱瑞的房子裏燭火有些昏黃,鬱瑞睜的圓溜溜的一雙眼睛就更顯的晶亮,甚至能倒影出唐敬大紅色喜服。

唐敬坐在床邊兒,摸了摸鬱瑞的額頭,還有些汗意,也不知剛才疼成了什麼樣子。

因著誠恕去找的大夫,大夫很快就來了,趕緊進來給鬱瑞請脈,又盤問了時鉞半天,才說沒事兒,針紮的也對,隻不過少爺的痛覺有些大而已,不過痛覺越大,才說明紮的管用。

大夫這樣一說,眾人頓時覺得少爺若是醫腿,以後有的是苦頭吃。

趁著大夫在,時鉞就又開始給鬱瑞紮針,鬱瑞隻說沒關係,好像之前受苦的不是他一樣兒,讓時鉞放著膽子紮就成。

唐敬坐在一邊兒,看鬱瑞又咬起嘴來,蹙著眉頭,每紮一下胸口就急促的起伏一下,臉色本身就白,突地變得更加煞白,就猶如白蠟似的。

唐敬伸手過去,將鬱瑞的手握在手裏,鬱瑞起初僵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太疼了,一向不怎麼示弱的鬱瑞竟然回握了唐敬的手,唐敬甚至能感覺到微微的力道。

針灸用了一個時辰,鬱瑞從靠坐在床上,最後到躺在床上,唐敬一直幫他擦汗,等起了針,鬱瑞覺得自己像退了層皮,累的他閉了眼睛喘氣。

唐敬讓人打了盆溫水來,親自用幹淨的帕子給鬱瑞擦汗,嶠襄過來的時候就瞧見這境況,所幸讓下人們都推到了外間兒來,若是老爺有事兒會叫人進去。

唐敬看他喘得厲害,替鬱瑞解開了因子領兒,領口濕了一片,入手都有些涼涼的。

他拿了布巾給鬱瑞擦脖頸,一直擦到鎖骨,那精緻的鎖骨似乎能讓人癡迷一般,在昏黃的燭火下顯得更加精巧。

唐敬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了鬱瑞的脖頸上,帶著汗珠兒的滑膩感,讓唐敬整個人頓了一下,鬱瑞也「嗯」了一聲,突然就張開眼來。

唐敬和鬱瑞的目光撞在一起,從鬱瑞的眼睛,到鼻樑,再到嘴唇,嘴唇的角上有一個淺淺的紅印子,是被他方才咬破皮的地方。

食指勾住鬱瑞的下巴,唐敬用大拇指輕輕磨蹭著那塊破皮的地方。

鬱瑞「嘶——」的抽了口氣,聲音有些低,道:「疼,爹爹……」

裏間兒空蕩蕩,極其安靜,因著他很輕的聲音唐敬也聽得十分真切,那聲音軟軟的,意外的帶了些沙啞,似乎是撒嬌一般,唐敬也不知為何,胸口猛的被人攥緊了,嗓子眼兒也幹澀起來,喉頭快速的上下滾動了一下。

兩個人的目光仍然對著,鬱瑞看著唐敬直直的盯著自己的嘴唇,不知怎的渾身有些別扭起來,禁不住下意識的抿了抿嘴,隻不過他忘了唐敬的手指還摸著自己的嘴唇,他這樣一抿嘴,正好將對方的手指淺淺的含在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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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是什麼捏,猜不到不給吃(* ̄︶ ̄)y 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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