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鋪子

唐敬的確是出門了,隻不過下人們猜錯了,唐敬並非是去忙著娶親的事兒。

因著這些日子老太太高興,氣色也好了,唐宅上下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因著老爺要續絃所以歡心的,老爺這會子出去,還能是別的事兒麼?

可就說著了,唐敬出門是為了別館那件事兒。

那天夜裏唐敬就讓誠恕去查了,別館的事雖然和慕容縝無關,但也不能說十分無關,元弼為了討好聖上,胡亂揣摩了聖意,偷偷的叫小太監往別館去了,在慕容盛房間的香爐裏加了些料。

別館是什麼地方,這些小小不言的動作自然有人看到,誠恕並沒費太多的力氣就查清楚了,隨即回稟給了唐敬。

元弼在京城裏已經算是響噹噹的人物,買官賣官他都有插手,一些不算很大的事兒,趙黎懶得去管,就由著元弼去弄,趙黎並非不知道元弼驕縱,隻不過元弼辦事兒還算利索,沒有太大的過失,趙黎也不想去動他。

隻可惜元弼沒看清楚形勢,得罪了他不該去碰的人。

今兒個唐敬約了人,在豐昇樓擺了宴席,中午就往豐昇樓去了。

在京城裏並不像在江寧,說包下一個酒館兒就能包下一個酒館兒,豐昇樓算是京城裏達官貴人常來的地兒,並不給別人包場子,不然先不說收入多少銀錢,就說得罪人,那也是得罪不起的,讓誰進不讓誰進都不好說話。

如今唐敬要在豐昇樓請客,那老闆二話也沒說,包了個二樓讓給他。

唐敬一貫不喜歡這些請客吃飯的事,所以當兩位大人聽說唐敬要請自己的時候,那可真是受寵若驚,覺得今後的道路算是發達了。

唐敬下了車,有豐昇樓的夥計迎出來,引著唐敬往樓上去,道:「兩位大人已經到了,四爺要的菜也準備齊妥了,這就端上來。」

唐敬點點頭,剛到二樓的天井,就聽見雅間兒裏傳來隱隱的笑聲兒,似乎有人在撫琴,還有人在唱曲兒。

夥計為唐敬推開門,隻見裏麵坐著四個人,一個打扮明艷的女子正在撫琴,另外兩個人坐在桌邊兒上,懷裏摟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兔兒,那兔兒生的陰柔,穿的也像女子一般,靠在一個人懷裏,嘴裏唱著曲兒,就任由兩人把玩著。

唐敬一進去,琴聲立時就斷了,那兩人瞧見唐敬,趕忙站起來,笑道:「來了來了,唐四爺。」

那兔兒被人從懷裏推出來,退到一旁去,偷眼兒朝唐敬瞥,似乎是想見識見識眾人口中說的唐四爺是什麼樣子。

唐敬隻是皺了一下眉,隨即恢復了平常,道:「兩位大人也不必客氣,都坐罷。」

他說著,率先走到桌邊,坐下來,夥計退出去端菜,那女子又開始撫琴,兔兒從一旁款款而來為三人倒酒。

兩位大人瞧見唐敬坐了,也趕忙坐下來,笑道:「唐四爺還能想著我們二人,真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

唐敬也說了一兩句客套話,那兔兒挨個斟酒,也給唐敬的杯子裏倒滿,他身上一股香氣味兒,身子骨柔弱的幾乎能和鬱瑞比,隻不過鬱瑞那是病的,而這兔兒就是要這樣,才能賣得出去。

那兔兒倒了酒,直往唐敬身上蹭,隻不過唐敬沒理他,他也是識趣兒的人,也聽說了唐四爺不好招惹,還沒什麼人能讓他留戀,而且據說這位爺又馬上要續絃了,他蹭了幾下沒什麼效果,也就自己走開了。

唐敬來了,那兩位大人不敢再抱著兔兒。

三人客套了一陣子,其中一人笑道:「我還記得唐四爺當年做將軍的樣子,如今雖然下了海,還照樣如此,是咱們旁人永遠比不著的啊。」說著一麵恭維唐敬,一麵勸酒。

唐敬也不怎麼繞彎子,聽了幾句話,就道:「旁的人雖然覺著我唐敬還如往常那樣兒的風光,不過可大不如從前了,所以還需要兩位大人幫個小忙。」

兩人聽了偷偷的對視一眼,一人慇勤的表態道:「四爺您說話太客氣了,幫什麼忙您盡管說,就算咱不吃您這頓飯,也一定幫您幫到底,隻要是咱力所能及的,一定辦得妥妥的。」

唐敬這才不緊不慢的道:「我如今不在朝廷了,屈居著生意場上,雖然自在,但遠比不上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也是皇上身邊兒的人,說起話來那可是有份量的。」

唐敬雖然平日裏總是冷著一張臉,但是無論在官場上還是生意場上,會說話那都是必不可少的,不會說話怎麼談得攏生意?唐敬隻是素日不喜歡這麼虛假的話,必不可少的時候自然用的上。

那二人聽著唐敬的恭維,心裏是美開了花兒,謙虛了好一陣子。

唐敬話鋒一轉,又道:「旁人總覺著我唐家厲害的跟什麼似的,小妹又在宮裏做妃子,隻不過前幾日裏偶然聽得有人跟我說,小妹在宮裏過得並不如意。若說聖上不喜歡小妹,亦或者小妹做了些什麼事兒惹得聖上不歡喜,那唐敬也就不怎麼言語了。」

他說著頓了頓,二位大人忙給唐敬親自倒酒,一麵認真的聽著唐敬的下文。

唐敬繼續說道:「隻不過,小妹托人和我訴苦,說並非聖上不歡喜她,而是宮裏有些歹人專弄私權,就為了小妹之前沒孝敬他幾個銀錢,一直攛掇著聖上針對小妹,好在聖上英明,沒有聽信謠言,隻不過這個人又開始想著法兒的,就仗著自己離聖上近。」

「這……」一人道:「這還了得了!先不說唐四爺的妹妹是娘娘,那可是金枝玉葉,誰不知道皇上隻寵著琦妃娘娘,就單單說咱四爺,誰這麼大膽子,敢和四爺叫這個勁,須得給他顏色瞧瞧!」

唐敬聽了笑著點頭,道:「如今小妹在宮裏頭,我這個做兄長心疼她還來不及,如何能讓她受了欺負去?因著這件事兒,唐某是幾天沒睡好覺,迫不得已才請兩位大人幫幫忙。」

那兩人聽著忙不迭的應聲。

唐敬這才道:「其實那人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兩位大人在朝中舉足輕重,如果聯名上書,還不是手到擒來事兒。」

一人被奉承的笑了幾聲,道:「那是那是,隻是不知這人姓甚名誰,咱回去好寫在本奏上,參他一本,叫他嚐嚐鮮了!」

唐敬道:「不是誰,閹黨而已,名叫元弼的就是。」

他這話說完,對麵兩人頓時沒聲兒了,這會子也不是偷偷對視,而是對著瞪眼,不知如何是好。

元弼雖然是個太監,但是個大太監,在趙黎身邊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因著這些日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誰也沒想著去動他,如今唐敬卻突然說了出來,兩人一下子醒悟了,怎麼可能因為琦妃娘娘的事兒,也不知道元弼得罪了唐四爺什麼,瞧起來唐四爺是鐵了心的要跟他說道說道兒。

唐敬見兩人踟躕,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拿起酒杯來捏在手裏把玩著,微睨了二人一眼,笑了一聲,道:「兩位大人也不必擔憂什麼,唐某從來不做挨不著邊際的事兒,沒有十成也得有個八成的把握,才敢勞動別人不是。」

「唐四爺是有什麼好法子?真不瞞您說了,這元弼在宮裏仗著自己資歷老,就無法無天了去,上麵媚主,下麵壓搾咱們,他一個內官兒,咱還待是朝廷命官,見著他還要點頭哈腰的,成何體統,是不。」

唐敬道:「正是如此,所以今日勞請兩位大人,就是為了這事兒,也不需兩位大人如何勞累,隻是寫個奏本而已,將唐某手裏的這些一樣樣列舉出來,就行了。」

他說著,拿出一個小冊子扔在桌上,對麵兩個人搶著拿起來,展開來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頓時臉上樂開了花兒,直道:「這真真兒是好物,還是唐四爺能耐大,若沒有這玩意兒,想要鬥倒了元弼還難得很,現在這東西在手上,不怕元弼捅翻了天,他就算有本事,也再囂張不得了。」

唐敬的臉上隻是掛著笑,沒再說話,笑容也沒有達到眼底。

其實那小冊子並不是什麼稀罕物,而是元弼賣官的賬簿而已,上次連赫說的,因著戶部尚書賣官的事兒做的周密,收受銀錢的時候又小心謹慎,所以旁的人抓不到他把柄。

其實並不是這麼回事兒,那戶部尚書並沒有那麼大能耐來賣官,隻不過他後背有靠山,正是元弼了。一個小官兒十二萬兩,戶部尚書最後也就留下四萬兩,其餘的全都拿給元弼孝敬了。

元弼是趙黎身邊兒的人,趙黎有個風吹草動,他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自然早做準備,因著戶部尚書已經囂張到臨街的茶館子裏賣官,都沒人敢言語一句。

如今不幸的是元弼得罪了唐敬,好日子也算是到了頭兒。

那兩個官員早就不滿元弼的為人,隻不過低人一等不得不受著,如今有了賬簿,怎麼還需要忍氣吞聲?一桌子美味佳餚吃也吃不下了,就一心想回去寫了奏本,第二日好交上去,鬥倒這個閹黨。

唐敬瞧見他們的樣子,也沒多留,叫夥計來,豐昇樓裏有名兒的都一樣包了幾樣,給大人們送到府上去。

送走了兩位大人,唐敬也算做完了事兒,又讓夥計包了兩樣兒容易吃的,不傷胃的帶回去。

豐昇樓的老闆雖不知道唐四爺為何要包走吃食,想必是家裏有不得了的病人,需要養著胃的,這樣一來,就笑道:「不瞞四爺,咱這兒昨天剛弄了些果子酒來,這樣兒的酒不似旁的那麼辛烈,溫和著呢,尤其每日裏溫了喝一鍾,對身體並無壞處還有益處,還有些個蜜汁兒的金絲小棗,益氣補血可妙著呢。」

唐敬臉上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隻不過心裏一下就想到了鬱瑞,鬱瑞身子這麼弱,吃些補的也對,尤其豐昇樓做的吃食味道都是一等一的,不是比藥要強得多麼。

唐敬當下讓老闆一樣包了些,下人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著唐敬回去了。

唐敬雖去豐昇樓吃了頓飯,隻不過喝酒多,菜沒吃兩口,回了宅邸,問嶠襄少爺跟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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