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鬱瑞突然道:「給我找件兒油衣。」

「爺,這是要出去麼?」

鬱瑞點頭道:「跟我出去一趟。」

這麼大的雨,就算有油衣也不管用,油衣吹也給吹透了,紙傘一撐就剩了傘骨子,誰願意往外跑。

小乞丐確實還在牆根兒縮著,不是他不願意去躲雨,可眼下也不知去哪裏躲雨,雨下的太急,一下子全身都濕了,他本身沒吃飯就覺著大夏天全身發冷,如今更是冷的上牙磕下牙。

身上一下濕了,山裏又沒地方躲雨,小乞丐幹脆不躲了,瞥眼瞧見地上被雨水沖散的吃食,不禁肚子裏打鼓,他想著鬱瑞說的話,沒準兒晚上還要來看他吃沒吃,他自覺著是有骨氣的人,怎麼能受人白眼兒,自然不能吃,但轉念一想,沒經過什麼事情的公子哥兒而已,又怎麼可能真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而且現在下了雨,更不可能來了。

他瞧著地上泡了黑泥湯的饅頭和吃食,眼淚突然憋也憋不住的湧出來,也不知是哭自己還是哭那些吃食,雙手撐起來,猛地抓住被雨水沖的不成樣子的饅頭往嘴裏塞。

鬱瑞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小乞丐撲在雨地裏,咧著嘴使勁往嘴裏塞吃的,那模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卻意外的讓人心酸。

鬱瑞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自己,他上輩子的收場也很慘淡,除了母親,沒一個對自己好的,沒一個人關心他,有人會在下雨天裏給自己送一個饅頭也是奢求。

鬱瑞瞇了一下眼,讓小廝推著自己過去,小乞丐沒想到公子哥兒真的會來。淋著瓢潑的大雨,小乞丐也不知是嚇傻了還是看呆了,總之愣在當地,還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動作,雨水沖進他半張的嘴裏也沒反應。

鬱瑞道:「跟我走。」

小乞丐被這三個字震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第一次和第二次見這個小少爺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是溫和的,溫吞吞的,而這次隻是說了三個字,卻有一股讓人不可違逆的威嚴。

小乞丐還待有骨氣的不聽,隻是小廝推著鬱瑞往回去,鬱瑞回頭又道了一句,「跟上來。」

小乞丐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擊垮了,總之真的從地上慢吞吞的爬起來,泥從臉上身上往下耷拉著,就跟著鬱瑞進了廟裏。

到了房間裏,鬱瑞瞧著他落魄的樣子,讓小廝去弄個木桶來,再打了些水來,讓乞丐洗洗身上的泥。

那小乞丐起初一副活死人的臉,隻是讓他洗澡,他又開始叫喚起來,硬是撲騰著不洗,弄得屋裏全是水,還甩在鬱瑞臉上身上。

唐敬聽說少爺下著大雨出去了,本要派人去跟上看看做什麼呢,隻不過後來頓了一下,還是決定自己去一趟,就命誠恕拿來油傘,剛要出院子,下人回話說少爺回來了,這會兒已經回屋了。

既然已經出來了,唐敬就打算去瞧瞧鬱瑞,推開房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小乞丐在「撒野」,弄得屋裏亂七八糟的,鬱瑞頭髮和肩膀都是濕的,外麵雨這麼大,出去了一趟,自然會淋濕。

眾人一瞧有人進來了,臉上的表情真是精彩紛呈,鬱瑞是抿了抿嘴,小廝抖得篩糠,怕老爺怪罪,那小乞丐則是愣住了神,他不識得唐敬,隻是被唐敬板著臉的氣勢嚇到了,而且他這副打扮,還有人打著傘,一定是了不起的什麼人物。

唐敬環視了一下眾人,道:「這是怎麼回事,少爺身上淋濕了,不知道給少爺換衣裳麼?」

小廝趕緊認錯,唐敬又把目光定在小乞丐身上,小乞丐梗了梗脖子,也不怕自己一臉泥寒磣。

唐敬最後看了一眼鬱瑞,終究是沒說話,上前把鬱瑞從濕的差不多的輪椅上抱起來,道:「好好把屋子和這個人拾掇幹淨了。」

之後就轉身抱著鬱瑞走出屋去,誠恕撐著傘,生怕淋著老爺懷裏的少爺。

唐敬一路抱著鬱瑞往自己房裏去,一腳踢開門,將鬱瑞放在椅子上,對誠恕道:「弄些熱水來。」

誠恕連忙應了,很幹脆的退出去吩咐差事,很快有人送進木桶,陸續續了水。

誠恕將熱湯準備好,又拿來少爺換洗的衣物,道:「少爺的木椅也淋濕了,等天晴了要拿出去曬曬才好。」

唐敬點點頭,揮手讓誠恕退出去。

寺廟裏不比唐家,身邊兒上不帶幾個小廝,誠恕退出去屋子裏就剩下了唐敬和鬱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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