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琉一個小孩才不會去想什麽卑鄙不卑鄙,隻要能給他出氣就行。
而呂偉明知此舉卑鄙無恥,卻爲討好他的五殿下及想逃脫自己的責罰,對上了這個才到他腰際的四皇子。
皇甫桀沒有拒絕,對呂偉道:「你可以作我的練習對手,但你比我大、比我壯,爲示公平,我要持武器。你可願意?」
呂偉也會一點武技,哪把一個小孩子放在眼中,樂得大方,道:「那是自然,您請隨意。」
皇甫桀走到武器架前考慮了一會兒。
呂偉在心中笑,你能拿得動那些真刀實槍才怪!哼,這樣也好,這樣到時你就算受傷重一點,我也能說得過去。
皇甫桀看中一把重達六斤三兩的單背刀,這把刀不算很長,連刀柄在內不過兩尺,刀背較厚,皇甫桀爲拔出它,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兩手握住刀柄,用勁一點點把它提出。
看皇甫桀隻是拔刀就如此吃力,呂偉笑得更開心。畢竟是小孩子,以爲有了武器就天下無敵。到時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揮得動它!
「呂偉,他拿刀,你也拿刀!」五皇子在一邊叫囂。
呂偉回頭,「殿下,無妨。如果奴婢持刀傷了四殿下就不好了。」
「可是……」
「殿下不用擔心,且看奴婢爲您出氣。」這句話呂偉說得很小聲。
皇甫琉心領神會,也偷偷笑了了。
皇甫桀終於拔出單背刀,拖著刀走到場中央。
呂偉一躬身,道:「得罪了。」提腳就去踹皇甫桀下盤。
皇甫桀根本不是呂偉對手,三兩下就被呂偉打倒。那把單背刀也倒在他身邊。
「哈哈!呂偉你好厲害!打他打他!」皇甫琉興高采烈,就差沒有手舞足蹈。
呂偉一步步走到皇甫桀身邊,看他掙紮著想要爬起,故意伸手去拉他。隻有讓他站起來,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去揍這位不受寵的醜皇子。
一想到他在打一位皇子,呂偉就覺得難以抑製的興奮從心底湧出。算你倒黴,誰叫你身爲皇子,卻被皇帝厭惡呢。
「啊啊啊!」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因爲發生得太突然,就連當事人呂偉也在手掌傳來劇烈痛楚時,才曉得他的右手三根手指和身體分家了。
呂偉發出慘叫。他沒有想到皇甫桀竟會在他伸手拉他的時候揮刀砍向他的右手。
皇甫琉也驚呆了,連驚叫都忘記。
呂偉手掌鮮血噴湧而出,呂偉一個勁慘叫。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
皇甫桀陰笑著,趁呂偉不備,兩手揮起刀鼓起全身力氣砍向呂偉的腿。
呂偉倒下,靠近膝蓋內側的地方噴出大量鮮血,皇甫桀砍的這個地方太狠,讓他連站都無法站起,疼得他滿地打滾,慘叫連連。
皇甫琉在發抖,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隻看見他的四皇兄,那個一直被他欺負的四皇兄,揮著那把單背刀,一下又一下砍在呂偉身上。
血,流滿呂偉全身。
身上、臉上被濺了不少血的皇甫桀陰陰地笑,拖著刀走到呂偉頭邊,對呂偉看了看,露出白森森的小白牙,緩緩舉起手中單背刀。
「不要——!四殿下饒了奴婢吧!饒了奴婢一條狗命!救命!救命啊!五殿下救命啊——!」
呂偉嚇瘋了,他不明白皇甫桀怎能揮得動那把單背刀,他不明白皇甫桀怎麽能如此心狠手辣。他不是一個小孩子嗎?他怎麽敢揮刀砍人?而且砍的全是他身上的關節處?
呂偉本不應該被打倒,他輸就輸在太輕視皇甫桀,又太沒有防備,就算看到皇甫桀拔出單背刀也沒想到他會有力氣揮動這把刀。
皇甫桀看著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皇甫琉,對他微微勾起唇角,然後一刀劈下。
血從地上那侍奴臉上濺起,甚至噴到了他的臉上。不過沒關係,等下擦擦就幹淨。
聽,地上那人叫得多好聽。他在向自己求饒呢。
如果呂偉此時能鼓起勇氣逃跑,也許他還能留得一條命在。但他被皇甫桀突然爆發的凶殘給嚇傻了,從小深植在他心底對皇家人的恐懼慢慢籠罩住他全部的神智。
他忘記了他曾經對這位四皇子有多耀武揚威,他也忘記了這位四皇子人小武技差,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皇甫桀一直看著皇甫琉,一邊看一邊揮刀。
一刀又一刀,刀刀砍在呂偉臉上,呂偉的聲音逐漸轉弱,身體抽搐幾下就不再動了。
「啊啊啊!娘!舅舅!娘——!」皇甫琉終於叫出聲,大哭大叫,卻連一步也走不動。溫熱的液體濕了他的褲子。
皇甫桀低頭看看腳下的人,踢了踢他,確定他已經毫無威脅後,拖著那把染了血的單背刀向皇甫琉走去。
很好,這人死了,就不會逼得張平再爲他出頭。明明很強卻不得不裝弱的張平也不會再爲他挨打。
皇甫琉還在尖叫。
皇甫桀深深盯了他一眼,對他露出一個很詭異的笑臉。院外的人聽到五皇子的叫聲,應該就要來了吧?
皇甫琉隻覺得自己看到了惡魔,從地獄來的惡鬼。
「記住,呂偉要殺你,所以我們一起殺了他。如果你忘記,我就殺了你。」
惡魔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一直到他點頭。
然後那個魔鬼走過來強行拉住他的手,把他拖到臉被砍爛了的呂偉身邊,把刀塞進他的手裏,握著他的手一起揮動。
「呂偉是我們一起殺的。記住了嗎?」
皇甫琉點頭,他害怕得隻會點頭。
血,還是熱的。濺到臉上的感覺那麽明顯。皇甫琉眼睜睜地看著呂偉瞪大的雙眼,眼睜睜看著那雙眼睛從眼眶迸出、然後隨著單背刀落下變成一灘血水。
他殺了呂偉,呂偉看到他殺了他。
皇甫琉不知道皇甫桀什麽時候放開了他的手,他也不知道皇甫桀在自己肚子上劃了一刀,然後躺在他身邊。
皇甫琉被嚇得連哭也忘記,就這樣呆呆地坐著。
張平帶太醫趕到武辰院時,武辰院已經大亂。太監、宮女、包括侍衛擠滿了整座院子。
張平心髒猛跳,發生了什麽事?他故意拖了點時間才把太醫帶來,怎麽他才遲歸一會兒,這裏就變天了?
楊都尉抱著他的外甥連聲哄慰,可不管他怎麽哄,小孩子就是一句話也不說。呆呆木木的,像是傻了一樣。
楊都尉急得想要殺人!不過就半個時辰而已,等他按例巡邏歸來,卻發現武辰院到處都是人,到處一片慌亂。
地上躺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再看到自己外甥一臉一身的血,嚇得他連忙從宮女懷中奪過查看,還好那都是別人的血,剛放下心卻發現小孩神色不對頭。
這位五皇子嘴中一直在叨念著什麽,楊都尉伸耳過去仔細聽,發現皇甫琉一直在重複一句話:「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楊都尉看看地上的死屍,怎麽叫都無法把小孩叫回神,再看地上那個四皇子,腹部赫然一道傷口,那孩子竟然一直忍著沒哭沒喊,還問他弟弟有沒有事?
楊都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問四皇子。
四皇子捂著肚子斷斷續續地道:「他、他……打倒我,拔刀要殺五皇弟,說什麽人爲財死,還說說……要嫁禍我……和五皇弟一起、一起……」皇甫桀話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武辰院的事很快就被皇帝知道。
楊都尉自領責罰,被勝帝當庭責杖三十。
侍奴呂偉已死,四皇子皇甫桀重傷,五皇子皇甫琉被嚇得發起高燒。
唯一應該在場卻不在場的張平被叫去問話。
張平老實說了,說呂偉定要他去請太醫爲五殿下治療傷口,四殿下無奈,隻能讓他去。後來的事他什麽都不知道。
武辰院之事疑點甚多,但無論怎麽看都像是侍奴呂偉心生叛逆,打傷四皇子後,又拔刀去殺五皇子,但沒想到會被四、五皇子連手反抗,最後反而不敵被殺。
皇帝在懷疑,兩位皇子的師父楊都尉在懷疑,五皇子之母楊昭容在懷疑,四皇子母親的賢妃也在懷疑。
可是不管他們怎麽懷疑,都無法給出一個完整的圖畫,他們總覺得什麽地方缺少了一塊,可卻不知到底缺了哪一塊。
現在真相隻有等五皇子病好才能知道了。
張平也在問皇甫桀。
皇甫桀躺在床上喝完藥,對張平道:「苦。」
張平笑,「良藥苦口利於病。你肚子上那刀可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