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嗎?」韋如夏看著他沒有繼續動筷子,問了一句。

韋子善抬眼看著她,又夾了一筷子吃掉後,低頭說了一聲「好吃」

每個人做飯都有每個人不同的味道,韋如夏做的菜味道很亂,但那麽亂的味道裏,夾了一絲母親做的菜裏的味道。

吃過飯後,父女兩人將餐桌收拾了,兩人分工合作,將餐盤洗幹淨,一起出了廚房。

韋如夏擦著手上的水,想回自己房間,身後韋子善叫住了她,韋如夏回頭,韋子善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聊聊吧。」

兩人坐在了藤本月季的花架下,夜晚的風很冷,但又很容易讓人清醒。父女倆幷排坐著,望著院子裏的花草。

「你媽媽跟你講過我?」韋子善先開了口。

韋如夏應了一聲,她捏了捏拇指,說:「我媽隻跟我講過你是丁克,不想要孩子,我是她用手段生下來的。她和你在一起很快樂,她爲了能繼續擁有這種快樂觸碰了你的底綫,毀了你的生活,你是無辜的。」

母親知道自己自私,所以她爲自己的自私負責。她帶著她離開了安城,回到冬鎮,就讓父親以爲沒有她這個孩子。然而事與願違,她得了絕症,她無法放她獨自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她聯繫了奶奶。

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操心著孩子的出生,還操心著她們死了以後孩子的未來。

宋素筠聯繫母親是爲了她的孩子韋如夏,母親接回韋如夏是爲了她的孩子他自己,兩個母親的想法交融到一起,最後就剩下了他和韋如夏兩人按照她們的想法互相陪伴,過著剩下的日子。

他和宋素筠是大學同學,在交往前他和她明確過自己丁克的想法和原則,宋素筠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

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很美好,他甚至認定了她就是自己未來的伴侶。然而沒想到的是,毫不猶豫同意丁克的宋素筠換掉了他吃的避孕藥,紮破了他們用的避孕套,最後成功懷孕。

韋子善幷不知道宋素筠背後做的這些,他甚至以爲是自己防護措施不當,盡管與他的原則相悖但他也仍然選擇對宋素筠和孩子負責。

而宋素筠過不了心裏那關,和他攤牌,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最後,宋素筠不告而別。

他有自己的原則,不想要孩子,宋素筠欺騙了他的同時幷且破壞了他的原則。這樣的欺騙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是巨大的,讓他至今都不敢與女人交往。

盡管這樣「東躲西藏」,他心裏知道韋如夏的存在就是一個□□,當母親把她領回來的時候這個□□爆炸了,把他的生活炸得一塌糊塗,還讓他想起了十六年前自己受到的欺騙。

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數,將他的原則都顛覆了,他不想接受,而不得不接受。

韋如夏說完後,韋子善就沒有再說話。她看著他,問了一句。

「你恨我嗎?」

女孩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能讓他聽到。他的思緒從無盡的回憶裏抽離,然後正視著這個問題。

無辜的人往往會去難爲另外一個無辜的人,他找不著罪魁禍首,隻能這樣懦弱的發泄。

「對不起。」韋子善說。

和韋子善在伊鎮住了七天,給奶奶過完頭七後,父女倆回到了安城。當時奶奶遺體被送回伊鎮,醫院裏的東西他們都沒來得及收拾。回到安城後,韋如夏隨著韋子善去了趟醫院,取回了放在那裏的衣物等,順便也取回了她的寒假作業。

距離開學還有不到十天,但韋如夏的作業才剛剛做了冰山一角。駱瑭還沒有從大宅回來,她問作業的方式仍然是與駱瑭視頻。

「駱瑭,你吃飽了嗎?」奶奶沈枕舒看著他碗裏還沒吃完的米飯問了一句。

駱瑭輕點了一下頭,拿著手機將椅子推進去,說:「我去做作業了。」

說完,少年轉身離開了餐廳。

看著少年頎長的背影,沈枕舒笑得欣慰而無奈:「以前對作業倒沒這麽上心過。」

「鄰居家的如夏又要問他題了吧。」楊舒汝笑著和沈枕舒解釋道:「別理他,餓了他會再回來吃的。」

「是暑假搬過來的那個?」沈枕舒平日不怎麽去駱瑭家,有什麽事情也都是楊舒汝告訴她。兩人的婆媳關係不錯,經常打電話聊天。

「對。」楊舒汝說完,輕嘆一聲說道:「初一如夏的奶奶去世了,駱瑭那次是去陪她了。」

小少年的心思往往瞞不過大人,沈枕舒倒也不是什麽老古董,她沒有點透,隻問道:「那女孩怎麽樣啊?」

楊舒汝笑了笑,回答道:「性格挺好的一個孩子。」

韋如夏看著駱瑭的草稿紙,將剛才的題又演算了一遍。駱瑭是個聰明的學生,也是個聰明的老師,他甚至能知道她是哪裏鑽了牛角尖,然後再從那裏把她給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