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1 / 3)

啞巴,那麼小,那麼年輕。這些在曲天陽眼中從來微不足道的小東西,竟然能在“地盡頭”這猿猴難行的山壁上自如來去,而他做不到。曲天陽在震愕與嫉恨中,陡然生出殺意。

掌門人忽然扭頭笑道:“老前輩,你是大瑀江湖人麼?”

曲天陽迅速回過神來,微微頷首:“正是。”

掌門人拉過那位少年:“我朋友,卓不煩。他很懂大瑀江湖,你是哪個門派的?我和他都參加過什麼誅……誅……總之是武林大會,說不定咱們見過?”

曲天陽順手便拈了個名頭:“我是明夜堂的人。”

眼前三人果真齊齊睜大眼睛,露出喜悅之意。

曲天陽又說:“你們可聽過沈燈?”

掌門人撫掌大笑:“當然!我見過沈大俠,還聽渺渺念過他寫的書!原來你是沈大俠的朋友?”

打算假扮沈燈行騙的曲天陽隻好輕咳一聲:“是的。”

掌門人與阿青完全相信,唯有卓不煩盯著他上下打量,滿臉狐疑。掌門人解釋此人曾被親近之人騙過,害得他丟了舌頭,從此他便不肯再輕信他人。“可是不煩,他是明夜堂的人!”阿青說,“明夜堂這麼有錢,我們要是幫了老前輩的忙,以後餓了乏了,咱們就可以大大方方上明夜堂求個地方休息,再不濟求一碗飯吃吃。”

卓不煩盯緊曲天陽,良久後才衝掌門人和阿青比劃。

掌門人笑道:“好啦,他答應了。我們送你入‘地盡頭’。”

卓不煩背起阿青,掌門人則先行背負老牛,先爬上山壁,跨越岩石形成的阻隔,再順著山壁落下“地盡頭”。

曲天陽即便再怎麼懷疑,眼前發生的一切卻都是真真實實的。

那瘦弱的、他一掌就能打死的騎牛少年,將老牛四蹄捆好、負在背上,雙手雙腳便似黏在岩石上一樣,順利穩當地爬了上去。

他漸漸沒入雲層,曲天陽怔怔望著,忽然看見藍色的天空上有一隻盤旋的信鷹。

他連忙閃入樹蔭之中。心中的焦灼與嫉恨,烈火一般熊熊燃燒。

阿青看出曲天陽不太想說話,便拉著卓不煩聊個沒完。他話十分得多,襯得沉默的卓不煩仿佛一個雕塑。在兩人說話時,曲天陽一直盯著卓不煩觀察,試圖從他身上找出一點兒武林名家的痕跡。

“你師從何處?”曲天陽忽然開口問。

卓不煩掃了他一眼,並不打算回答。阿青本想開口,被不煩輕輕一拽衣角,便閉緊了嘴。

曲天陽隻覺得這少年人的生疏和警惕,比阿青與掌門人更像混跡江湖的老手。

日上中天時,掌門人回來了。他額頭沁出細汗,招呼阿青和卓不煩盡快動身。

趴在掌門人背上,曲天陽能感受到少年人皮膚下蓬勃的生命力。嫉妒從未如此燒灼過他。他自號為椿,但人不可能長生不死、百歲不衰,看見年輕的天才,曲天陽難以壓抑自己複雜的情緒。

掌門人渾然不知背上的“老前輩”在想什麼。他穩當地往上攀爬,顯然已經十分熟悉路徑。

然曲天陽震驚的是,掌門人和卓不煩的攀爬方式都十分相似:他們的足尖與手指仿佛有極大黏性,竟然不會從濕滑的岩石上失手脫落。

“……這是誰教你們的?”曲天陽忍不住問。

掌門人:“是我們從猴子身上學來的。”

猴兒攀爬時與人不同,背脊拱起,四足黏在山壁上。教掌門人內力的師父曾借動物的姿態告訴過他,內力高強與否,不在於是否精深、澎湃,也不在於是否練到什麼厲害層級,而是在於“控製”。

如何馴服內力,將體內流轉的力量精準地分布於四肢,這是一門非常難學的功夫。掌門人從小便在地裏勞作,與老牛日夜相對,老牛頑固,掌門人稚嫩,常常無法馴服與牽動他。師父教他將內力放在軀體下部,咬定地麵,雙手隻需分極小一部分,如此便可與老牛僵持。等力量再增長,便可輕鬆拉動老牛,不至於反被老牛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