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胸口散開。欒秋竟然真的動手了。
刺入得不深,這一點兒傷口,實在無法對曲天陽造成任何傷害。他捏住軟劍,聽見欒秋那陌生的憤怒吼聲:“不要提師娘!她保守秘密,並不是為了你!”
一股無名火從曲天陽胸口竄出。他一時也分不清是對欒秋的忤逆生氣,還是對欒秋將自己與任薔、浩意山莊完全割裂而生氣。他捏住軟劍劍身,哢地折斷,食中二指夾著紙片一樣纖薄的斷劍,掠過欒秋頸脖。
這一招極快、極完整,欒秋即便下意識後退躲避,然而曲天陽的手臂仿佛無端伸長,眼看就要重創欒秋。
——閃動寒光的斷劍劃過了李舒的手心。
李舒以曲天陽也覺得驚奇的速度閃到欒秋麵前,抓住了那把致命的武器。
劍刃劃破他手心,頓時鮮血淋漓。
他抓住斷劍,撲通跪地,喊了聲:“義父!”
曲天陽奪回斷劍,心頭那無名火越燒越烈。他手指忽然一彈,斷劍直衝李舒臉麵飛去!
星一夕說過的話在這一瞬間,轟然於李舒腦中響起:是的,他對曲天陽而言,已經再沒有價值。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是欒秋攬住李舒的腰身,就地一滾,躲開了那截斷劍。炎蛇軟劍當當脆響,竟被人大力挑走。欒秋虎口震裂,仍緊緊將李舒護在身下。幾個黑衣人立在他倆周圍,垂頭盯著欒秋。
冰冷的劍尖幾乎貼著欒秋的背脊,令他生出恍惚痛感。
陳霜與白歡喜就著一壺小酒,談了半晌的天。
兩個都精明絕頂,各有試探,也各有隱瞞。
等酒喝完,白歡喜大致明白明夜堂在大瑀是什麼地位,也曉得了陳霜是個什麼人。他笑道:“如果正邪無分別,你我一定能當好朋友。”
“改邪歸正也不是難事。”陳霜答,“苦煉門就這麼好,你們都不願意走?”
“有什麼好的。”白歡喜轉動手中酒杯,“商歌那樣的人,隻適合在金羌這種幹燥的地方生活,我不說她。但凡正常人,見過你們大瑀的好山好水,哪裏還吃得了苦煉門這樣的苦。”
陳霜等他下一句話。
“可我們走不了的。在這兒生,在這兒死。除了苦煉門,哪裏都不會收留我們這樣的人。”白歡喜低聲說,“大瑀容不下我。我貪圖女色成性,最喜歡和好看女子勾勾搭搭,你情我願自然好,若是她不情願,我也有無數方法得手。我這樣的人,若是被明夜堂的人逮住,會有什麼下場?”
陳霜言簡意賅:“閹了你。”
白歡喜一臉了然:“對嘛。”
“但李舒是一定會走的。”陳霜說。
白歡喜搖搖頭:“他也走不了。”
“沒有什麼能困住一個人的雙腳,如果他真心想離開。”
話音剛落,李舒忽然衝進洞口。
他臉色蒼白,右手掌心一道劍傷,不停滴下血來。
白歡喜和陳霜一個撲向他,一個厲聲喝問欒秋下落。李舒隻是愣愣地掃了一眼倆人,忽然問:“星一夕呢?”
星一夕就在洞口上方的山壁坐著。
他耳朵微動,將九雀裂穀中的一切聲音聽得清楚。
欒秋被十二劍的人帶走了,曲天陽喝令李舒立刻離開,否則不會留情。他聽見李舒踉踉蹌蹌來到自己身旁,正要打招呼時,李舒忽然拎著他衣襟低吼:“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星一夕的耳朵被他嗬斥得發疼。
“你有苦煉門最靈的耳朵,一夕,你早就知道義父是曲天陽……所以你才說,你是外人,而我跟欒秋都不是……”李舒又怒,又恨,又痛,“為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