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3 / 3)

雨勢更大了。ω思ω兔ω網ω

倆人各自分開。這一次近身搏鬥,各有損傷。大雨從李舒麵上、嶽蓮樓胳膊上淋下淡淡血水。

牽掛著不知在哪裏的曲渺渺,又怕其他人尋找鶴長老的時候送命,李舒心急如焚。但嶽蓮樓太難對付,他完全無法脫身。

“我見過你,對不對?”嶽蓮樓忽然說,“不是你上門找茬的那一次,是更久、更久之前。”

李舒握緊了手裏的兩柄小小飛刀。

“你記得?!”他聲音顫唞生變,“第一次見麵你認不出來,我以為你忘了。”

嶽蓮樓微微皺起眉頭。他今日並不作平時的嫵媚打扮,一身利落的粗布衣裳,儼然是江湖上最常見的浪蕩俠客。但頸上一圈金環十分醒目,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金環,問:“你是那個……狗嗎?”

李舒瞬間失去了冷靜,飛身襲向嶽蓮樓:“閉嘴!!!”

大瑀之南,有國赤燕。

赤燕有煉藥人,擅長煉藥、煉蠱,用它們來馴象、馴人。

那被鶴長老屠了滿門的江州大善人,年輕時便專門幹拍花子的活計:從大瑀拐走小孩兒,賣往北邊當奴隸、南邊作藥奴。煉藥人喜歡用身體強健的成年人,或尚未吃飽人間五穀的稚子當藥奴,試驗藥物和蠱的效用。

太過強烈的痛苦會讓孩子忘記自己成為藥奴之前的事情。他們的記憶往往從某種可怕的疼痛開始,隨後是在藥穀的牢籠裏翻滾、求饒、掙紮。痛會消失,煉藥人會給他們消除疼痛的藥,隨即是下一輪更劇烈的痛。

李舒也一樣記不得自己的過去,隻會歪歪扭扭地寫自己的名字:李舒。

他所有記憶好像都被塗抹了,人生的第一種感受便是腹部絞痛。

牢籠裏關著十幾個小孩,有的已經斷氣,有的幸運一些,就像他一樣,還留著半口氣等煉藥人續命。

那牢籠中有個小孩,比尋常人更頑劣、更難以管理。他隻要尋找到機會就想方設法逃出牢籠,又因為太過活潑強壯,煉藥人反而不舍得取他的命。

有一次,那小孩在牢籠門邊撿到風吹斷的一截樹枝。他偷偷藏起樹枝,在石頭上削尖了,竟趁煉藥人不備,挖鬆了紮在泥地裏的牢門,帶著其他小孩逃出來。

然而很快就被擒住。煉藥人追問是誰幹的,所有小孩都不說,隻有李舒舉起了手指。

當時一條紫紅色的肥大肉蟲正懸在他嘴邊。他聽不懂煉藥人說的話,但懂得那威脅:如果不說,這蟲子將鑽進他腹中,讓他腸穿肚爛。

“是他!是他!!!”李舒嚇得大哭,筆直指向那小孩,“是他幹的!”

李舒從此成了看管那十幾個小孩的人。

而一個生有倒刺的鐵環扣在了帶眾人逃獄的小孩頸上。

他起身、走動,隻要頸脖和肩背有所活動,鐵環上的倒刺立刻紮進脖子裏。

他頸上總是流血,那傷口不斷潰爛、發臭,在赤燕酷熱難當的天氣裏,從來沒有愈合過。

所有孩子都知道,他要死了。

李舒害怕又心虛,他端來煉藥人給的稀粥,灌進那孩子嘴巴裏。那孩子忽然抓住他的手,雙目亮得可怕:“你簡直是一條狗!”

孩子們都喊李舒為“狗”。李舒無法跟他們說明,那條肉蟲爬在皮膚上、要鑽進自己嘴巴裏,是怎樣恐怖的感受。

牢籠裏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地死了,李舒和那孩子吃藥太多,昏昏沉沉,連剩下人數還有多少也數不清楚。

他聞見了藥穀裏的煙火。有人在焚燒藥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