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武器傷的你?”欒秋又問這個問題,“你去找不煩,有人攻擊你?”
李舒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欒秋真相。
借口可以隨時找到,“曲青君對浩意山莊不滿,所以襲擊了我”,聽上去也有那麼點兒道理。
可李舒知道欒秋不會相信。
他再憎惡曲青君,曲青君也和他是同一類人。江湖正道不會隨意出手傷人,何況李舒是浩意山莊的客人,她又知道欒秋重視,而她自己更是雲門館館主,赫赫有名的女俠。
必須有更重要、更必須的理由,曲青君下狠手攻擊他,才是成立的。
“你救我的時候沒看見其他人?”
“沒有。”欒秋說,“隻顧著去救你了。”
他很平靜地說,用枝條在火堆裏撥動。
半天沒聽見李舒吭聲,回頭看時,李舒正咬著穿肉的細枝子,古怪地盯著他發呆。欒秋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李舒耳朵和鼻尖都微紅。
“……看什麼看什麼?”李舒舉著枝子當劍,色厲內荏地吼。
欒秋:“……”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能讓李舒害羞的話,兩人各自納悶。
兔肉讓傷口加快愈合,第三日被驚雷吵醒時,李舒發現傷口結痂了。
他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一步一挪走到洞口。溼潤的空氣和雨水飄進來,落在光裸的皮膚上。他先是冷得顫了一下,隨後大口呼吸。
天上的雷一個接一個,電光照亮昏暗天空和江麵。此時應該是清早,四野沉沉,卻像是深夜。
欒秋兜了滿懷的李子滑入洞口,順帶把站在洞口前的李舒攬進深處。
“我傷好了。”李舒很高興地跟他展示。
洞裏一直燃著火,欒秋低頭察看傷口,手指輕輕擦過。李舒又覺得有悚然之感從仍舊敏[gǎn]脆弱的傷處發散,他下意識地縮身躲避。
欒秋收了手指:“再呆兩天。”
“我懂了!”李舒笑道,“你這是離家出走啊,二師兄。”
“不好嗎?”欒秋扔給他幾個李子,“正好帶上你,一路上給我說笑話。”
李子剛剛成熟,還帶酸澀。李舒吃得滿臉生皺:“你不回去,山莊怎麼辦?”
欒秋不回答。他脫下外衣在火堆旁烘幹,火光中肌肉結實,肩膀寬闊。
“於笙他們肯定急壞了。”李舒說,“麻煩的二師兄和世上最好的李舒都不見了,這倆人莫非趁機跳沈水殉情?原來這幾日連降大雨,是老天爺憐憫一雙有情人不得善終,哎呀,哎呀哎呀……”
他一通亂說亂想,把自己逗得樂不可支。
他知道欒秋喜歡聽他胡說,笑完了正色道:“欒秋,大業為重,可不能放縱自己。”
“什麼大業?”欒秋終於搭話。
“降妖除魔,匡扶正義。”李舒懶洋洋斜靠在山壁上,揪著石頭縫裏的青苔,“率領武林正道,把苦煉門惡徒殺個一幹二淨。”
欒秋又不吱聲了。李舒隻感到古怪:這幾日隻要李舒提及浩意山莊,或者言語中暗暗催促欒秋回去,欒秋就會沉默,不想深聊這事情似的。
李舒隻好轉換話題:“害了你師父的那柄槍,還有扇子‘星流’,真的都在山莊裏嗎?”
欒秋看他:“我發現你對這兩樣東西特別有興趣。”
李舒:“江湖上誰不感興趣?這可是魔教到咱們大瑀興風作浪幹壞事的證據。”
欒秋仔仔細細地看他:“不,你跟那些人的想法不一樣。”
李舒:“……”
把手裏兩個李子搓得光滑,李舒調整好情緒,開口就是很低沉失落的一句:“因為我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