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說得對,他鬆懈了。
他以為自己和浩意山莊的人熟悉,以為欒秋曾跟自己交心、把明夜堂設計引出英則的計劃說漏嘴,就等於他們會把所有的事情跟自己說。但欒秋沒有。他決心要當誅邪盟盟主,決心把曲天陽未竟之事繼續下去,就不會稀裏糊塗。
李舒暗歎自己太過大意。欒秋和他之間是有些什麼不清不楚,誰也沒說破,誰也辨不清楚。這一點兒混沌的心意,是不可能讓欒秋徹底對他敞開心懷的。
他想起欒蒼水來拜訪的時候,欒秋曾跟欒家人密談很久。當時他隻顧著跟欒蒼水大眼瞪小眼,竟是完全沒察覺。
欒家人是來傳話的,代替雲門館和明夜堂,向浩意山莊傳達訊息。這事情隻有欒秋知道,李舒懷疑,就連於笙和曲洱也沒那個榮幸,從自家二師兄口中得知詳情。
想得越多,李舒麵色就越陰沉。他終於再也喜悅不起來了。
欒秋變成了必須提防的危險人物。
直到明夜堂的人出門遣散眾人,夜星漸漸升起,欒秋才出現。
牛早已製服,正在地上呼呼大睡。騎牛少年靠在它身邊就著茶水吃大餅。圍觀的江湖人散得差不多了,紛紛轉告:先回去休息,明夜堂有消息會通知我們。
卓不煩和渺渺撿了幾顆金珠,珍而重之,小心用衣袖擦幹淨。於笙拿在手裏一顛,重量不對:“金包鐵,都是假貨啊。”
眾人哂笑:金滿空再怎麼有錢,也不可能用純金珠子和人打架。何況金軟鐵硬,要真做成暗器,金珠威力遠遠不夠。但卓不煩仍舊很珍重:“我、我沒見過這麼、這麼好看的,珠、珠子。”
欒秋走到他們麵前:“別撿了,回家吧。”
曲洱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話:“你怎麼在裏頭呆了這麼久?”
“有些事情。”欒秋說,“周圍人多口雜,回家再說。”
曲渺渺和卓不煩走得慢,回到山莊,已經是深夜了。曲洱讓卓不煩在山莊過夜,正說著話,推開門時裏頭湧出吵鬧之聲。
金滿空和欒蒼水吵得不可開交,一個質問為何畫白歡喜和於笙偏偏不畫他,一個冷笑反駁“誰要買敗將的畫”。謝長春在院中掃地。見主人家回來,他抬手打了個招呼。
除欒秋外,所有人驚呆在門口。是於笙先反應過來,怒道:“欒秋!你原諒這個叛徒了?”
“沒有。”欒秋走向院中,“隻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暫且合作罷了。”
欒蒼水搖著扇子:“要不是爹爹叮囑,我才不會過來。”
金滿空滿臉堆笑,對於笙說:“師姐,別生氣,今天多有得罪。但我們把場子攪得越亂,我們想找的人就越容易露出馬腳。多謝這位白少俠,雖不知情,但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他一掃之前在擂台上的囂張之氣,和白歡喜客客氣氣地拱手作揖。
於笙卻始終沒給任何好臉色,隻看著欒秋:“你怎麼解釋?”
“到正堂去。”欒秋示意。
眾人走了幾步,欒秋忽然停下,回頭看李舒。
隻一眼,李舒就懂了:他是外人。
他笑笑:“困死我也,回屋睡覺去咯!”
白歡喜和商歌住在客人的小院子裏,等周圍都靜了,兩人悄悄來到李舒住房。
商歌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樂契就在白歡喜夜探時的那個小院子裏,連位置都沒有移動過。防守的人並不多,院內安靜,窗戶是開著的,可以見到樂契在房中呆坐、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