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希月叫夏鬱青在門口等會兒,她現在上樓去拿外套,一會兒就下來。
幾分鍾後,湯希月提著一隻黑色紙袋下來,遞給她,笑說:“喏。上回叫人上門取衣服幹洗的時候,也順便送洗了這外套。你叫陸西陵把幹洗費轉給我。”
夏鬱青笑說:“我一定傳達。”
“下回你跟陸西陵要請我吃飯啊。”湯希月送給她一個其意自明的wink。
“一定一定!”夏鬱青被漂亮大姐姐的這個wink迷得暈暈乎乎。
開車的是王師傅。
一般單獨坐車的時候,夏鬱青都會跟王師傅嘮兩句。王師傅作為陸西陵的私人司機凡事都得謹慎,她體諒這一點,聊的事兒從來不涉及陸西陵。
車子直接開到公司樓下停車場,王師傅用自己的卡,替夏鬱青刷了電梯樓層。
抵達二十六層,周潛已在電梯門口等候。
他刷卡帶夏鬱青進去,穿過兩側都是磨砂玻璃牆的走廊,到了盡頭的辦公室。
幸好不是夏鬱青腦補的開放式辦公環境,要是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越一整個辦公室,其效果無異於公開處刑。
周潛笑說:“陸總還在開會,你先坐會兒。要喝點什麼?”
“給我拿瓶水就行。”
陸西陵的辦公室十分寬敞,黑白主色調的簡約設計,旁邊書櫃裏除了醫學雜誌,便是資料文件。
她拉出椅子坐下,手背托腮,翻了翻他攤在桌上的一冊《柳葉刀》。
全英文期刊,她仗著六級分不低,英文雙學位也修得有模有樣,嚐試挑戰閱讀,結果沒看幾行,就遇到從未見過的專業詞彙,頻頻卡殼。
她不服氣地點開了詞典APP。
陸西陵隻聽了半程會議,剩餘的事,他叫各部門負責人自行斟酌。
他拿上手機,走出會議室,一路穿過安靜走廊,停在門半開的辦公室門口。
推門,卻見夏鬱青一手拿筆,一手端著手機,口中念念有詞。
他停等片刻,夏鬱青仍沒意識到門口有人,便刻意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目光越過她肩膀,往桌上一瞧,她正用他的鋼筆,在一張A4紙上謄抄著醫學專業詞彙,橫線劃出了詞根,標出了重音位置。
她一頭長發隻是鬆散地紮了一把,耳畔發絲垂落,她騰手去捋。
手指被一把握住。
她嚇得霍然回頭。
陸西陵笑:“還能有誰?”
夏鬱青目光一觸及他清峻的眉目,便立即別過頭去。
他穿著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褲,這樣正式風格的裝束最襯他的氣質,像是嶺上一叢雪,或是沉於泠泠清水中的玉石。
分明清貴禁欲得不可接近,她卻不合時宜地想到昨晚的事,那樣熱烈甚而有幾分狂亂,用行動,以及她決計想象不到,他平日會說出口的言辭,逼迫她沉墜與妥協的,同樣是他。
好在陸西陵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隻問:“休息好了嗎?”
“嗯。”
“中午吃的什麼?”
“意麵。”夏鬱青蓋上了鋼筆,“你下午要忙麼?”
“要等兩份報告。”陸西陵背靠桌沿,低頭看她,“你要是想出去玩,我就陪你出去。”
夏鬱青搖頭,“外麵好熱,暫時不想出去。”
“嗯。那就待一會兒吧。”
夏鬱青莫名覺得他語氣有些心不在焉,抬頭看去,他卻轉身,撈起了一旁的煙盒與打火機。
敲出一根,低頭點燃,吸了一口,看她一眼,又移開了目光,聲音聽似平靜極了,“今天還疼嗎?”
“……”她覺得這句話的每個字,都像是剛出爐的糖炒栗子一樣燙。
夏鬱青不說話,將紙張的邊角卷起來,又展開。手心裏有汗。
陸西陵瞥她,聲音更輕緲,“不該叫你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