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答她的話,隻問:“為什麼一定要過來?”
他聲音聽似有幾分漫不經心。
“雖然讓我不要來,但是我還是很擔心……好像沒想太多。”
“沒想太多。”陸西陵淡淡地重複這四個字。
每回他重複她的話,她便情不自禁地覺得忐忑。
“小孩兒真好。”陸西陵再度開口,“沒心沒肺,也沒有秘密。”問什麼就答什麼。
夏鬱青想去看他,又垂下眼,她很想反駁,她才不是沒心沒肺,“陸叔叔怎麼知道我沒有秘密?”
“是嗎?你的秘密是什麼?”
“不告訴你。”
陸西陵沒甚所謂地笑了一聲。
不管她的秘密是什麼,總歸跟他沒多大的關係。橫亙了八歲的年齡差,她的少女心事,終究也不適合他這慣於爾虞我詐的人去妄自分析。
陸西陵撐了一下,坐起身來。
夏鬱青一臉憂慮地看著他,生怕他崩裂了傷口。
他沒什麼表情,靠住床頭,揚手指了指茶幾那兒,示意她幫將煙和打火機拿過來。
“你受傷了,不可以抽煙。”
夏鬱青神情堅決地看著他。
“……”陸西陵作勢要起身,自己去拿。
她立即探過身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無奈地說:“好了您坐著吧,我去拿。”
夏日皂香的清新氣息,在她湊近的這一霎,拂麵而來。
陸西陵屏息。
這一瞬間,似乎所有煩躁的念頭,又死而複生。
原本,他已回到了他該有的身份當中。
可玩火似乎是人孩提時就有的一種惡劣本性——不就是有男朋友嗎?那又怎樣,好像他這人有多講道德一樣。
夏鬱青要收回手,陸西陵卻倏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極為幽深。
她頭一回見他這樣夜色一樣靡邃的目光,以往他的眼裏總有幾分厭世冷淡的底色。
那微涼的手指緩緩往上寸許,箍住了她的手腕。
他仍舊看著她,以視線相逼。
她心髒一瞬間似要從嗓子眼裏跳出。
至此,他卻沒有更多的動作了。
夏鬱青不敢呼吸。
他手指隻要再偏寸許,就能摸到她的脈搏了,他就一定知道,此刻她心跳得有多快。
沒有持續多久。
陸西陵看著女孩的表情逐漸僵滯,理智瞬間歸位,極為寂寥地鬆開了手。
夏鬱青從劫後餘生般的心悸中,奪回一口呼吸。
慌忙起身,朝茶幾那邊走去,拿起了煙盒和打火機。
第29章
陸西陵點燃煙,抽了一口,習慣性抬腕看表,才記起之前摘下來放在茶幾上了,嫌手機吵,也靜音了丟在了沙發上。
“幾點了?”他問夏鬱青。
她的手機被摁亮,一片淡白的光照在她臉上,“快要零點了。”
“你回房間休息去吧。”
薄藍煙霧後的麵容冷寂,幾分寥落,夏鬱青看著他,“你要休息了嗎?”
“嗯。”
“會不會再做噩夢。”
陸西陵瞥她,“怎麼,你要在旁邊陪著我?”
沒出預料,她又像是受驚似的,表情一僵。
陸西陵斂目,“休息去吧。”
夏鬱青走到門口,手碰上金屬門把手,想了想,又回頭,“陸叔叔,你會討厭別人嘮叨你嗎?”
一個問題,卻把陸西陵拉進回憶,可能他剛剛做過噩夢的緣故。
淩雪梅就是個有點愛嘮叨的人,但她說話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溫婉腔調,那嘮叨也像是裹了一層糖霜的糕點,自然是黏的,可也是甜的。
安靜的春日午後,他在書房裏習字,目光投向門外,看見淡白天光裏,她的身影出現,穿著青花料子的連衣裙,拿雞毛撣子撣著杌上花瓶上的灰,一邊柔柔絮絮地說,西陵呀,那毛筆字隨便練練就好啦,你坐太久啦,出來吃點東西呀。晚上你爸爸下班了,我們帶妹妹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