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穿過裙子,更何況是吊帶裙。
陸西陵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為難,抬手又取了件襯衫遞給她,說跟裙子是一套的。
襯衫是綢製的,十分柔軟,泛著雲母一樣淺淺的光澤。
不容她再有什麼異議,陸西陵吩咐:“臭死了。快去洗澡。”
夏鬱青進浴室之後,陸西陵去衣帽間,將應酬時沾染一身煙酒味的正裝脫了,換了身居家的衣服。
窗戶打開,高層吹來的風,帶著微潮的涼意。
他在窗邊抽煙,聽見浴室裏傳出吹風機的聲響,嗡嗡嗡的,響了好久。
終於,吹風機停了。
陸西陵轉過身去。
隔了整個客廳的距離,他看見夏鬱青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人與裙子相得益彰,幾如絕配,行走時像迎風的枯葉蝶。那襯衫也適宜,如霧氣輕逸,完美地拾攏了年輕女孩的些許害羞與不自在。
這身衣服,當真隻有她的身高、身形與氣質才撐得起來。
陸西陵微微眯了一下眼,而在夏鬱青抬眼看過來之時,他已先行移開目光,往儲物間走去。
夏鬱青走去餐廳,拿起餐桌上洗澡之前取下的手鏈戴回去。
片刻,陸西陵提了隻醫藥箱,從儲物間裏走了出來。
他到她身旁,將醫藥箱放在餐桌上,打開,取出碘伏與棉簽。
隨即捉住她的手臂,將襯衫衣袖往上挽了挽。
夏鬱青手指輕輕蜷縮,又放鬆,稍稍朝一側偏過了腦袋。
陸西陵動作卻是一頓,因為瞧見了她腕上的那串夾著和田玉的沉香珠。
他想也沒想,將那珠鏈一把擼了下來,隨手扔進了一旁垃圾桶裏。
夏鬱青驚訝,“為什麼扔掉呀?”
“沒什麼用。”陸西陵淡淡地說。
不如說,他覺得有些邪性,夏鬱青戴上以後,兩回見血光,倒像是替他擋了災。
“可是……”
陸西陵沒得商量的語氣:“下次再送你條別的。”
說完,陸西陵繼續去替她挽袖子。
但那傷口在肘部以上,袖子挽了幾圈,便再難挽得上去了。
陸西陵手指一頓,盡量使自己語氣如常:“外套先脫了。”
夏鬱青慶幸自己一頭長發吹幹以後便沒有紮起來,遮住了她的耳朵與後頸。
她不怎麼紅臉,但耳朵卻每每最先與心事倒戈,此刻更是燙得驚人。
給傷口消毒而已,這有什麼,學校組織打乙肝疫苗,不也是一回事嗎?
雖然是這樣,照理是這樣,她仍然像關節生鏽,動作僵硬。
襯衫脫了,搭在一旁餐椅椅背上,她沒敢去看陸西陵,隻聽見單獨包裝的棉棒,塑料包裝撕開的嘩啦聲。
陸西陵拿起碘伏,看了眼包裝上的保質日期,還沒過期,便將蓋子打開,拿棉棒按住出口,微微傾倒瓶身。
放下碘伏瓶子,他抬眼,朝夏鬱青看去。
自知輕浮,卻又不由自主,目光一瞬掃過她分明的鎖骨,再回到肩窩處,最後才定在手臂皮膚的傷口上。可能是讓晚上應酬的那兩杯酒害的,視線幾分輕晃,很難即時定焦。
棉棒挨上去時,陸西陵出聲,有意打破此刻自覺微妙的氛圍:“什麼表情?又不是在打預防針。”
他看見夏鬱青睫毛顫了兩下,笑出聲來,她說:“……我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碘伏不是碘酒,又不疼。”
直至此刻,夏鬱青才轉過頭來。
她看著陸西陵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棉棒,挨近擦傷。他這樣清冷又沉穩的氣質,不免叫人覺得像是技藝精湛的外科醫生。
她像是沒過腦子,突然說:“我看過《白色巨塔》。”
陸西陵瞥她一眼,不知她沒頭沒腦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嗎?課餘活動很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