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陵往旁邊瞥了一眼。
夏鬱青腦袋低垂,異常沉默,像是不打算再作聲。
叫他一直追問旁人心事,他沒這個多餘耐心。
於是,車開到前方路口以後,陸西陵打算掉頭,“送你回校門口。”
夏鬱青忙說:“我今天晚上可以去清湄苑那邊借宿一晚嗎?”
陸西陵原準備去打左轉燈的手落下來,放棄並入左轉掉頭車道。
清湄苑不過三公裏,十多分鍾便到了。
車從小區大門口駛入,開到那一棟的柵欄門外。
陸西陵說:“圍巾在後座。自己拿。”
夏鬱青點頭,抱著自己的書包下了車。
她往後走了兩步,打開後座車門。
陸西陵往後視鏡裏瞥一眼,提醒:“陸笙叫你試試喜不喜歡。”
座位上一隻紙袋,夏鬱青將其拿了下來。
那圍巾柔軟,像是觸到了一片雲,她拿出來繞著脖子纏了兩圈,兩手捧觸。
好溫暖。
溫暖得不真實。
一時風大,那半敞的車門,直接被刮得摔上了,發出巨大“嗙”的一聲。
夏鬱青嚇了一跳。
陸西陵回頭,透過車窗看去。
夏鬱青整個人愣在那裏,有些失魂落魄。
陸西陵承認,因為夏鬱青先叫他高看了一眼,所以他也難得的對她多了兩分耐心。
老頭子安排她叫他“叔叔”不是全無作用,“身份”原本便是人與人之間的基礎錨點。
按下電子手刹,熄火。
陸西陵順手拿起煙盒和打火機,拉開車門,下車後以手掌擋住風,低頭湊近那一簇幽藍火焰,將煙點著。
他繞過車尾,朝夏鬱青走去。
他背靠著後座車門,低頭看著麵前的人。
她圍巾的一段滑落了下來,他咬住煙,伸手抓住,隨意地往她肩頭一搭。
夏鬱青不自覺屏住呼吸。
因為風,因為飄過來的煙霧,也因為他身上清寒的氣息。
“跟我說實話。”他聲音沒有刻意放低,但在風聲裏仍有一種模糊的溫和感。
夏鬱青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在解讀出了耐心與寬容之後,就立即垂下了目光,睫毛輕顫,“……您遇到不喜歡你的人,會怎麼辦?”
陸西陵沒答她的話,不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他們算老幾。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誰不喜歡你?”
夏鬱青猶豫一霎,正準備作聲。
他又問:“室友?”
一般人的“不喜歡”,不至於叫人過分耿耿於懷。
夏鬱青沒想到他猜得這樣準,也不再遮遮掩掩,點頭“嗯”了一聲。
“就為這難過?”
“不是……”夏鬱青的挫敗感源於,她似乎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無堅不摧,“……如果直接表達對我的討厭,我不會難過。但我一直覺得我們關係還不錯,我拿出了自己百分之百的真心對待她。”
過分少女心事了,陸西陵覺得幾分好笑。
平常麵對的煩心事全是勾心鬥角,利益算計,哪有這樣清新。
循循善誘、苦口婆心不是他的風格,是以他抽了口煙,隻淡淡地問:“你有幾顆百分之百的真心?夠分嗎?”
夏鬱青一時睜大眼睛。
陸西陵又說:“你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學庸人自擾。”
“……我明白了。”
“嗯。”陸西陵漫應一聲。
他就喜歡她一點就透,溝通不費力。
“還有什麼煩心事兒?就這一件?”
“還有……”夏鬱青說,“還有的好像不重要了。”
“說說。”
夏鬱青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英語口語不好,老是被人笑話;做家教輔導的那個學生,進步有點慢;每次跟宣傳部出去拍攝,要借學院的攝影機,申請手續好複雜。而且攝影好難,什麼ISO,光圈快門,搞不懂,我還是隻會用傻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