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餘洲平靜地說。
他擁有半顆仍活著的眼球,擁有深淵手記。就如當時樊醒強行把他送走一樣,他需要再度擊碎眼球,製造出通往「縫隙」的陷空。
宋凡爾深深地看他:「那久久怎麼辦?」
餘洲不應,衝她微微一笑。宋凡爾霎時理解:「我?」
「宋姐,我信任你。」餘洲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心人,你有個比久久大兩歲的孩子,他可以成為久久的新哥哥。」
宋凡爾失笑:「你就沒想過我會拒絕?」
餘洲:「你不會的。我們認識十多年了。」
宋凡爾:「這十多年來你一直在考察我。」
餘洲否認:「我沒有。這個念頭是從久久出現那天開始產生的。」他拿起眼球,跟宋凡爾解釋自己的想法。
「你是記得,安流在普拉色大陸曾經給薑笑留下一根魚刺,那根魚刺就是錨點。」餘洲說,「它指引我們前往薑笑所在的地方。」
餘洲注視手中的眼球:「這個,也是錨點。」
安流的兩顆眼球,在製造出陷空之後徹底消失——但樊醒的沒有。餘洲認為,這是樊醒和安流身份的差異:吸收母親、成為意誌的樊醒擁有更強的力量,他的眼球並不會因為製造一次陷空而消失。
這剩下的半顆始終在餘洲身邊,對樊醒來說,它就是一個錨點,始終指示著餘洲所在的方向和位置。
但樊醒無法抵達Alpha時空。
「所以我換了一個想法。」餘洲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非常平靜,也非常溫柔,他擁有不會更改的決心,「如果是我進入‘縫隙’,我去尋找樊醒呢?我身上有樊醒的一部分,這半個眼球會為我指引樊醒的方向。」
宋凡爾頭皮發麻:「樊醒想靠近你的時候,眼球是他的錨點。而你想靠近樊醒的時候……」
「樊醒本身,就是我的錨點。」餘洲微微點頭,「這顆眼球製造的‘陷空’,會把我直接帶到樊醒身邊。」
宋凡爾說不出任何阻止的話。她與餘洲相處十多年,餘洲在她眼裡,始終是個孤獨、寂寥的人。不能有朋友,不能見家人,宋凡爾無法想像他是怎麼度過漫長時光的。
進入「縫隙」、脫離「縫隙」,從事發那天開始,餘洲的命運成為一個固定循環。落入「縫隙」,必定會抵達霧角鎮,脫離「縫隙」,必定會出現在太原汙水處理廠門口。
對眼前的餘洲來說,循環已經結束,他想做出自己的選擇。身為朋友,宋凡爾沒辦法用任何理由去勸阻他。
「……我答應你。」宋凡爾說,「我會照顧久久,會給她一個正式的身份,讓她上學,讓她好好生活。」
第二天,餘洲和宋凡爾等人很早就在廢棄候車亭附近等候。
雨很快下起來,在車窗上形成眼淚般的痕跡。餘洲背了個碩大背包,裡麵裝各種各樣東西:古老師家人的照片、捎給他的東西,付雲聰和薑笑家裡的照片、一些衣服、書籍,柳英年沒寫完的論文、沒看完的六本外文磚頭和他養了很久的一隻小烏龜。此外還有餘洲認為他或者其他人需要的東西,滿滿當當。
他就像去旅行一樣,早已經打點好行李。
從2009年到現在,餘洲外貌一直沒有任何改變。他確實已經不適合在現代社會長時間生活,會引來許多非議。但宋凡爾忍不住問:「你舍得久久嗎?」
「我回來就是為了確定,久久會得到最好的照顧。」餘洲看著宋凡爾,「跟你在一塊兒,比跟著我這個四處流浪的小偷好得多。」
「你怎麼不問問久久願意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