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2 / 3)

餘洲平靜道:「他本來就不是人。」

骷髏看他一會兒,笑道:「你們倆真是有意思。」

兩人身後,柳英年就著火光察看自己的左臂。左臂已經腫成原本的兩倍大小,皮膚之下的觸須沒有再攀爬延伸——但它們在繁殖。

它們吸收柳英年手臂的血肉,增長、粗壯,變化成另一種東西,爬蟲般在手臂上突起。

柳英年一點兒不覺得疼,他怔怔看自己手臂逐漸生變,良久才抬頭注視天空。

隻聽見嘭的一響,遠處飛起一團影子。是大魚骨骸拎著白蟾軟綿綿的身體騰空,樊醒緊追其後。

「安流——!」他們聽見樊醒甕聲甕氣大吼,「把他放下!」

安流隻顧著疾飛,根本不回頭。

餘洲忽然晃了一下,安流和樊醒的情緒前所未有的強烈,憤怒、悲哀、不舍、痛苦,餘洲瞬間幾乎被擊倒。他扶著身邊巨石蹲下,發現自己正在流淚。

「你哭什麼?」骷髏問。

餘洲無法回答。安流的情緒第一次完全壓過樊醒與餘洲自己的情緒,他整個腦袋充滿了嘶吼: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不行,餘洲完全不知道。他不停流淚,胃部抽搐欲嘔,甚至跪趴在地上發抖。

安流、白蟾和樊醒越飛越高,鑽入煙霧與天上濃雲,完全看不見了。

怒潮般的痛苦讓餘洲頭暈腦脹,他重復安流的話:「不行……不行……」

「鳥籠」中充斥風聲、樹木在火焰中燒烈的劈啪聲、鳥兒與猴兒的哀鳴。餘洲耳朵嗡嗡作響,他聽見柳英年和許青原的聲音,像隔得很遠很遠。

「我算是正常人類麼?」柳英年問,他的聲音冷靜了許多,近乎麻木的平穩,「看看我的手,帽哥。我可能會死在這裡。」

許青原斬釘截鐵:「別胡思亂想。」

「你們見到薑笑的話,記得告訴她我很想她。」柳英年從背包裡扒拉出自己的筆記本,「還有這本本子,你幫我帶回去。裡麵記載的事情很重要,說不定可以給現有的《灰燼記事》增加一些‘縫隙’和‘鳥籠’的佐證。」

「你自己帶回去,別給我。」許青原冷漠地說,「別忘了,我跟你們不是同個地方來的,而且我根本不想回去。我隻要活下來,就算隻能在各種‘鳥籠’裡輾轉,我也隻想活下來。」

他指著自己腦袋:「你不能理解腦袋裡被人裝了芯片,一生都被監視的感受。」

火光照亮他們半張臉,許青原瞪著柳英年,半晌放緩語調:「這麼重要的東西,自己保留著,親手交給你的上司。說不定你們調查局還會破例給你晉升,你從實習生直接成為正式員工,這是個機會。」

他強行拉開柳英年背包拉鏈,把筆記本塞了回去:「別說氣餒話,薑笑在等我們去接她。」

柳英年:「……」他沉默領受了許青原別扭的溫柔。

天空中的濃雲忽然炸開了。

餘洲和骷髏一直緊盯著上方,肉眼可見,有什麼在密雲上方爆裂,隨即密雲被卷動的氣流吹開,露出了燦爛的天空。

「……白蟾!」餘洲失聲。

天空中隻看到樊醒蒼白的軀體,還有安流傷痕斑駁的骨骸。

白蟾消失了。││思││兔││在││線││閱││讀││

在濃雲的缺口處,爆裂開的什麼正隨氣流起伏。它們像黑色的碎片,漸漸褪色,成為了雪一樣白的、閃動微光的東西,一部分降落,一部分上升。

餘洲聽見自己的哭聲,幾乎哽咽。那不能流淚的夥伴借用他的眼睛哭泣,雪片般的碎屑紛紛落在安流和樊醒身上,很快又被風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