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餘洲問。
腦中幻境消失了。樊醒看餘洲:「剛剛周圍有什麼變化麼?」
答案自然是沒有。
仍是陰沉沉的壓抑密林,除了柳英年和許青原的爭執聲之外,靜得可怕。
「我是籠主,」樊醒茫然,「可我為什麼不能改變鳥籠的景像?」
雲遊之國是七個正在融合的「鳥籠」。借助母親觸手的力量,霧燈製造了可以汙染一切生物的霧氣。
在吞吃肉塊的間隙,白蟾跟魚幹解釋:這些霧氣全從這裡生出,往南飄散。南方最遠的是他的「鳥籠」,所以現在還算安全。」
霧燈死去,霧氣源頭消失,「鳥籠」中所有半死的歷險者也全部消失。霧氣不會再重新生成,隻會慢慢逸散,但已經被霧氣汙染的、其他「鳥籠」的生物,仍有活動能力。他們會尋求食物、尋求新的地盤,注定會持續往南遷移,侵占白蟾的「鳥籠」。
「鳥籠」在融合,尤其是周圍這幾個,邊緣已經極度不清晰。
雲遊之國正在逐漸變成一個巨大的新「鳥籠」。它的整體景像是被七個籠主把控著的。即便他們消除了其中一個,除去白蟾,還有其他五個籠主。
魚幹聽懂了。七個「鳥籠」中,六個已經幾乎融合,僅剩一直抗拒的白蟾。他們將白蟾驅趕出雲外天,也因此失去了繼續影響白蟾、同化「鳥籠」的機會。其他籠主已經放棄說服白蟾主動加入,霧燈直接使用霧氣和異化生物,試圖侵占白蟾的「鳥籠」。
在六個幾乎融合的「鳥籠」中,即便霧燈死去,其餘五個籠主也仍可維持「鳥籠」生態。僅靠一個新籠主樊醒,無法扭轉整體。
「……他們應該已經知道霧燈的死,沒有人來看看麼?」魚幹喃喃說。
它忽然想到了什麼:「等等,白蟾,照這麼說,你還要去解決其他五個?!」
白蟾並未否認:「所以我要,吸收,霧燈和母親的力量。」
魚幹:「……你還打算吃幾個!」
白蟾:「不吃,有,有什麼辦法!在這個鬼地方,不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嗎!」
他頓了頓:「安流哥哥,你和樊醒,不必墮入吃人、被吃的困境,因為你們,被母親偏愛。我不是。……我們都不是。」
他又抓起一截肉塊塞進口中,幾乎沒有咀嚼。他並不想品嘗味道,隻是一味凶猛地吞咽。
淌過沼澤,白蟾回到篝火邊上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這個夜晚尤為漫長。
柳英年先聞到了白蟾身上的氣味。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惡心味道,他退了一步,驚訝地看著一身狼狽的白蟾。
霧燈沒有血,但白蟾身上滿是黏糊糊的各種液體,加上他在沼澤裡摔了幾跤,髒成五顏六色。
脫了衣服後,白蟾接過柳英年遞來的毛巾,沉默擦拭。他渾身皮膚都是純度極高的黑色,在陽光晨霧中皮膚泛光,整個人像一塊完整黑玉雕成的塑像。
餘洲忽然發現他背後有兩道之前從未見過的疤痕。傷痕正肉眼可見地由小變大,豎直縱貫肩胛骨,和白蟾身上其他的細小傷痕完全不一樣。
「癢。」白蟾忽然說。
他伸手往後,試圖抓撓傷疤,才剛碰到便觸電般一抖,痛得冒出汗珠。
劇痛很快擊倒白蟾,他跪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額頭抵著地麵,嘴巴張開,呻[yín]斷斷續續。樊醒和魚幹連忙攙扶,但他們一碰白蟾,白蟾就發抖,似乎渾身皮膚都是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