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流有空回頭去看顧她的時候,驚訝發現,她已經擁有了幾個親密的兄姐。
「我不再需要你了。」她對安流說。
餘洲陷入長夢時,在黑暗中隱約見到一團蠕動的肉。
他起初以為自己又進入了白蟾的意識,但很快發現,腳下有薄薄的水,周圍有風聲、雨聲,和白蟾的意識截然不同。
那團蠕動的肉在黑暗中滾動,雨水反射的微光照亮了它的一部分軀體:是纏繞在一起的肉條。
餘洲忽然毛骨悚然,他不敢走近,低聲:「樊醒。」
沒有回應,他又低語:「安流?」
周圍沉寂,隻有黑色雨夜裡不停扭動的禸體和他同處一個空間。
它似乎很痛苦,正在經歷什麼凶險的事情。餘洲不敢走近,他感到雙足冰涼,低頭時發現自己站在沼澤裡。
無數泥褐色的臉浮於泥水表層,正朝他湧過來。餘洲嚇得不輕,立刻後退。不料雙足被沼澤泥水緊緊束縛,他一下跌坐在水裡。
立刻,泥水中的臉擁到他的手腳上。它們張開口,咬住餘洲的手臂和小腿,把他往水裡拖。餘洲瞬間感覺到一種無法遏製的沉沒:他失聲大喊,卻發不出聲音,瞬間已經落入漆黑的沼澤裡。
泥臉們張開口,那嘴巴越張越大,口中伸出同樣濕漉漉的泥褐色手爪,朝他抓來。餘洲揮動手腳反抗,但手腳沉重無比,根本動不起來。
餘洲的身體在分解、融化,但周圍是溫暖的。切實的溫暖令他產生了倦意,恐懼感已經無影無蹤,他緩慢地在黑色的空間裡沉浮,渾身放鬆,飄飄然如同一條穿梭黑色水域的魚。
白天時聽見的咕嘟聲又響起來,富有節奏,催眠一般。身體越來越輕,他徹底融化了,但原來這種融化不痛也不難受,反而令人快樂。餘洲看見自己的身體被無限拉長、無窮變化,成為根須、石頭、砂子……
——「哥哥!」
餘洲猛地睜開眼,大汗淋漓。
屬於孩子的快樂聲音似乎還在耳邊,他發現自己站在沼澤邊緣,夥伴們正在身後沉睡。
怎麼走到這裡的,餘洲不知道。夢裡的一切正飛速從他大腦裡消失,像烈日下的幾滴水。他顧不上呼喚樊醒和魚幹,拚命回憶,試圖把夢中所見盡全力記住。
眼角餘光卻看見黑沉沉的森林裡閃過一道光線。
雙目下意識追逐光線,餘洲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看見一個發光的人形在沼澤上跳躍。
隱隱的,有陌生的清脆笑聲傳來。
喚醒他的聲音來自久久,但那人形顯然是一個已經成年的女性。
人形走過沼澤,如同走過平坦的道路,足下沒有一絲漣漪。她渾身散發微微的白色光芒,發光的白色長發幾乎拖到腳踝,動作輕巧漂亮如一個仙子。餘洲甚至有些臉紅,不敢直視:女人不著片縷,身姿豐滿窈窕,動作卻舒展自如,沒半分扭捏羞怯。
夜間的霧氣懸浮在半空,落不到地上。但餘洲總是看不清女人模樣。他離得不夠近,女人身邊又似纏繞著紗帳般隱約的薄霧。
女人站定了,微微側頭。餘洲低垂眼皮,這樣看著一個女性,始終不禮貌。
但他隨即立刻抬頭,因想起了樊醒、魚幹同白蟾討論的「姐姐」。
女人蹲在沼澤對麵,把白色的手臂放入沼澤。她在潑水,在輕笑,很快樂的聲音。黑暗的沼澤被她身上的微光照亮了一方不大不小的空間,泥褐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