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2 / 3)

餘洲心中一亮:這東西在學樊醒。

「……他為什麼要爬到這個洞裡?」

密林中,鳥鳴消失,一片死寂。一個垂著數個頭顱、身如巨牛的怪物拖著步伐走過。

樊醒攀上樹枝,直到確認怪物不會發現自己才停下。

高處沒有風,他搖搖欲墜,化出長尾勾著樹幹。

淡紫色的霧氣統轄了整個「鳥籠」。在高處遠眺,四野茫茫,隻有高聳的樹木能穿破濃霧,露出一截不足道的尖尖。

灰白色的高塔雲外天,在模糊的陽光下閃動。

樊醒想起襲擊自己和安流的巨大觸手。他又覺得有些許熟悉,但和記憶中的影像有些差異。

等怪物走遠,樊醒才小心落地。沒走幾步,灌木叢中有人呻[yín],他撥開樹葉,看見一棵正在滴血的植物,厚實葉片拱托著一朵大花。碩大的花輪中沒有花瓣與花蕊,是一張扭曲的人臉,正試圖說話。看到樊醒的瞬間,那人僅剩的一隻眼睛睜大了。

樊醒心道不好,剛一轉身,便聽見身後那人臉發出尖叫。

尖叫仿佛信號,瞬間叢林震動。無數巨響從四麵八方傳來,要把樊醒包圍在內。

樊醒怒啐一口,化出骨翅,騰空而起。空中數隻怪異飛鳥鳴叫襲來,樊醒一手一個,也顧不上這是什麼東西,擰了脖子往下一扔。屍體成為食物,但怪物們還未吃飽,人臉的警示仍在繼續,樊醒不得不藏進濃霧,隱匿身形飛行。

就這樣,一邊躲,一邊找,濃霧成為他最好的庇護所。

一天下來,他沒找到安流和白蟾的任何蹤跡,一顆心反而愈發狂躁不安。

霧氣顏色在暮色中變化,淡紫染成絳紅。

樊醒從半空栽倒。他忽然回憶起昨日墜落之後發生的事情。

他當時睜開眼睛後,眼中所看見的一切都是紅的,樹木瘋狂搖動。嗅覺變得越發敏銳了,非人的那部分開始在體內躁動,他聞到霧氣中隱藏的一種怪味:有什麼燒焦了似的,卻又隱隱地香。

樊醒捂住自己口鼻。他想起來了——之所以從落地點一路艱難爬行,直到落入坑洞,是為了遠離這種會影響他的霧氣。

這不是尋常濃霧,太輕、太輕了。它懸浮在一定的高度,不能落地。樊醒迷迷糊糊,完全憑借本能,找到了一個不被霧氣影響的坑洞,一頭栽進去。

「霧氣可以讓人……異化?」餘洲聽得腦袋都大了。

四腳蛇們紛紛點頭,又開始比劃。

它們原本也是尋常的人類,進入「鳥籠」後,在霧氣的影響下,漸漸產生異變。巧的是,他們變成四腳蛇之後,因體型較矮,極少被霧氣影響,反而能最長時間地保持著人類的思維和習慣。

餘洲心頭一悚:他昨日在這樣的霧氣裡行走,樊醒今天出去找夥伴,同樣也需要在這霧氣中穿行。

這想法剛冒頭,頭頂地麵忽然一陣響動。四腳蛇紛紛閃避,緊接著樊醒便從洞口栽了進來。

餘洲一顆心髒瘋狂亂跳:樊醒的狂亂正在感染他。

「樊醒!」

樊醒仍保有理性,他滾到坑洞角落,背靠洞壁緩緩坐下,用嘶啞的聲音說:「別管我,你跟四腳蛇……出去。」

他頭腦混亂,無數想法隕星一般紛紛劃過,轟然爆炸。一時想吃人,一時想緊緊抱著什麼,一時又回憶起他第一次從水中站起,母親賜予他名字,他膽怯小心地抱住母親,仰望它模糊的臉。短暫歡愉過去了,緊接著是無窮無盡的懲罰。

還有許多許多,他在無數「鳥籠」中見到的一切,快樂的回憶,痛苦的回憶。驀然一片風雨闖入,他透過一扇哐哐作響的窗,偷看模樣俊秀的青年用一塊小蛋糕給四歲的妹妹過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