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攜帶,在抵達的瞬間,他已經藏進衣袖裡。微微挪動位置,胡唯一確保自己和謝白之間沒有任何阻礙物。胡唯一不再遲疑:在謝白吃下眼球的瞬間擊殺他,取而代之,這是讓自己成為籠主,而又不必冒風險的最佳辦法。
離謝白最近的是小十和薑笑。
小十看了一眼薑笑,她期待薑笑的反應。從薑笑身上,她用驚人的速度學會了一件事:給予人類極大的期待,再令他們失望,會產生非常有趣的結果。
薑笑沒有看她,雙目始終盯緊謝白。謝白並未注意到身後的目光,他戒備的自始至終都是胡唯一。
薑笑動了。她與謝白僅一步之遙。
折疊刀從她指間露出刀片,反射海麵上最後的日光。
旁觀的餘洲和許青原同時理解了薑笑的用意。兩人同時拔腿往薑笑的方向奔去——在此之前,他們一直以為薑笑要親手誅殺胡唯一!
刀尖刺入謝白手臂的時候,薑笑在短促的數秒鐘裡,想起許青原教自己怎麼用刀傷人。他說,別猶豫,別停頓,得一鼓作氣。
刀子入肉,遭遇了阻力。薑笑竟真的沒有絲毫猶豫,她在感受到阻力的剎那間加重了力氣。
她猜測到小十可能會出爾反爾,因此想像過好幾個可能性,而唯有這個可能性最讓她難過:要為了自己的復仇,她得刺傷甚至刺殺一個從來沒有傷害過她的人。
她不恨謝白,餘洲也不恨謝白。她想從餘洲身上找到一些怨恨謝白的根據,可餘洲也沒有怨氣。
「……對不起。」刀刃完全沒入謝白手臂時,薑笑心裡有個微小的聲音在說話。
因吃痛,謝白慘叫,手指鬆勁,灰色的眼球落入薑笑手中。
包括胡唯一在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胡唯一本能地張開了手衝向薑笑,想要抓向她。
「笑笑!!!」餘洲大吼,與他吼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股奇特淒厲的風聲。
一條大魚的骸骨如破水而出,從餘洲肩頭升騰。
安流高高躍上半空,淒厲的長嘯響徹普拉色大陸。
暮色照亮它斑駁的黑色骸骨,剛剛從海裡爬上岸的骷髏朝安流「呀」地喊了一聲,分不清是興奮還是驚訝。
安流的嘯聲震動天穹,令人痛苦,它在空中調轉方向,朝著小十和薑笑張嘴怒號,俯衝而下。樊醒護住季春月和文鋒,橙紅色的海洋在他們身後震蕩,海浪雲濤般於天際湧現。
許青原比餘洲跑得更快,他無法控製自己的力氣,抓住薑笑的手把她狠狠往自己身邊一拉。
但遲了一步。薑笑已經把灰色眼球放進了嘴裡。
眼球碩大,並不是人類可以吞咽的尺寸。進入口腔之後它便開始溶解,僅一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徹底消融。
薑笑始終緊緊抿著嘴,她鼻息悠長,往日滿是光彩的眼眸被夕陽映成了紅色。
雨在瞬間落下。所有色彩也在瞬間被濃密的黑暗覆蓋。
失去目標的安流懸停在空中,雨滴綿密不絕,穿過它空空的眼窩。
「鳥籠」的景色轉換了。黑色霧氣彌漫,最後落地的,是一條漆黑的長路。
路燈三三兩兩,雨中氤氳。胡唯一獨自一人站在這漆黑的雨夜裡,身邊再沒有任何別人。
「鳥籠」已經易主。
胡唯一左右張望,怒極反笑:他隱約想起了這一幕:「原來是你。」
薑笑就站在道路的盡頭。她打了個響指。胡唯一身後,一輛亮了車燈的電動車正在駛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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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收割者(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