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醒:「……多一個不好嗎?你哥哥有多好?」
「我哥哥是、是、是最好、最好,第一好、這麼好的人!」久久笨拙地表達,把手抬得很高,試圖跟樊醒說明餘洲的「好」有那麼那麼多,「你是大叔叔!」她跑得一頭細汗,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對樊醒做鬼臉。
樊醒把一切說完,餘洲表情也始終是呆呆的,尚未反應過來似的。
大著膽子去揪餘洲臉頰,餘洲抓住他的手:「是你和安流把久久帶到我身邊的?」
樊醒:「隻是巧合。」
餘洲卻一直重復:「是你……是你和安流……」
他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又被出乎意料的狂喜淹沒,整個人恍惚地搖擺。樊醒把兩條手臂化作骨骼般的大翅膀,翅膀將他和餘洲裹住了。
昏暗的光線中,樊醒澄金色的眼睛像野獸一樣。但裡頭是安寧和平靜的撫慰,他輕聲說:「謝謝你照顧她。我和安流都很掛念,怕她過得不好。」
餘洲終於不再回避樊醒的目光,心頭有些堅硬的東西在樊醒麵前破碎了。他忽然想起變小的樊醒,想起自己把他抱在臂彎裡,那溫熱的小軀體。
樊醒打了個響指,魚幹屁顛顛遊過來。它從翅膀的縫隙裡鑽進樊醒製造的安全空間,餘洲正在大哭。魚幹嚇了一跳,蹦起來甩樊醒一耳光:「你欺負他了?」
餘洲抓住魚幹,把它貼在臉上,眼淚沾濕了魚幹的骨頭。
魚幹茫然無措,先是害羞,漸漸害怕:「幹嘛呀!嚇死魚家了!」
在霧角鎮的大海裡,餘洲見過安流的骨骸。藍色的水母從它空洞的眼窩中鑽出來,餘洲那時並不知道,安流怎樣失去了自己的雙眼。他親吻魚幹,含糊地道謝。魚幹在他手掌裡攤開四鰭,想尖叫「流氓」,又本能地覺得不合適。
「你要對魚家負責。」魚幹嘀咕,「魚幹不是誰都能親的,魚家很清白,魚家隻想跟漂亮魚魚來往……」
樊醒拎起它,做出要親的樣子,魚幹嚇得渾身一凜,吼得驚天動地:「滾!!!」
樊醒的笑聲震動了島嶼和海洋的空氣。餘洲也隨他笑起來。季春月和文鋒以為出了什麼意外,匆匆跑過來。坐在樊醒的懷中,餘洲可以坦然麵對眼前的父母了。
與餘洲眼神對上的時候,樊醒聽見餘洲對自己說:銅豬。
樊醒:「什麼?」
餘洲按著他的手,不肯解釋。
衣服還在馬車上,馬車與柳英年、許青原留在了岸邊。樊醒不好意思恢復原狀,繼續圈著餘洲呆坐。
小十從海裡爬上來,鑽進樊醒懷中,和餘洲緊緊坐在一起。樊醒不滿:「坐別處去。」
小十:「就不能抱抱姐姐?」
樊醒說不出反駁的話。以往還在母親身邊的時候,他和小十並沒有這樣的溫情時刻,樊醒很不適應。小十跟他也沒什麼話說,隻一個勁地盯著餘洲,想跟餘洲聊天。她問餘洲的妹妹是誰,問他們怎麼生活,反倒和餘洲聊得興起。
夜幕降臨,小十並不肯放他們離開。樊醒的大尾巴圈出一個安全區域,眾人都在尾巴裡歇息。季春月還是想問餘洲關於小律師的事情,樊醒蠻橫地把餘洲拉到自己懷中,一副不想與其他人分享餘洲的模樣。
薑笑牽著季春月歇息,這一段時間的奔忙與勞頓,讓眾人很快在星夜裡入睡。小十和魚幹一左一右蜷在餘洲身邊,海洋上空沒有雲層,晴朗無比。與這地方的名稱相符,夜晚時刻總有流星從空中落下,留下劃痕般的痕跡,長久不消。
「別睡太死。」小十在餘洲耳邊說。
被驚動的是閉目小憩的樊醒。
水聲嘩啦,他微微睜開了眼睛。所有人都睡了過去,但他睜眼的時候,魚幹也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