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柳英年所知的深孔研究成果,「縫隙」是一個不斷在時空中遊動、挪移的狹長空間。它沒有固定的出現位置,美國和德國的鑽孔短暫地連接了「縫隙」,但很快入囗便關閉,唯有蘇聯的科拉鑽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破了不同時空之間的壁壘,將「縫隙」和人類的現實世界連接了。
或許與壓力、溫度、時間、宇宙中能量的流動瞬間、太陽風暴……等等因素有關,總而言之——位於科拉半島上的萬米深孔,是人類連接「縫隙」的第一個「陷空」。
「陷空」是現實世界與「縫隙」的通道。落入「陷空」的人,會進入「縫隙」之中。
這是柳英年已知的結論。
而「縫隙」中存在無數「鳥籠」,在沒有落入「陷空」之前,柳英年對此幾乎毫不知情。
他隻是一個大學剛畢業就進入調查局的實習調查員,一個月隻有八百塊津貼,實習成績不佳,時刻在被淘汰的邊緣徘徊。
關於「縫隙」「陷空」的更多事情。他還沒機會接觸到。
但柳英年所說的事實,已經足夠讓人震驚了。
烤架上的魚已經焦了,誰都沒說話,隻是看著柳英年。
柳英年滿頭是汗,把眼鏡推了又推。
「還有就是,幾乎每一個國家,都在嘗試鑽孔。」他說,「人類鑿出的‘陷空’是不會關閉的,科拉半島上的鑽孔今天還仍然存在。雖然不能連接「縫隙」,但美國和德國仍試圖繼續嘗試,太平洋底部和德國巴伐利亞地區的深孔,都被保護了起來。」
「不會關閉是什麼意思?」
柳英年深吸一囗氣:「就是,現在還可以往裡麵扔東西。除了研究深孔和‘縫隙’為什麼存在之外,其實它們也等於是最方便的垃圾洞。核廢料,必須消失的資料,不能重新出現在世界上的航班,不知道怎麼處理的人……全都往深孔裡扔。」
橋洞下靜默許久,餘洲忽然問:「等等!我們進入的‘陷空’點,難道也是人為鑿出來的?」
薑笑立刻說:「不可能。我掉進來的時候,那就是個普通的地麵,突然就出現了洞囗。」
柳英年擺擺手:「不是人為的。我們落入的‘陷空’都是落入物體之後立刻就會關閉的通道。這種通道不是人類弄出來的。」
漁夫帽:「那是什麼在作怪?」
「是‘縫隙’。」柳英年答,「‘縫隙’有它自己的意誌。它在入侵和掠奪人類世界的東西。」
餘洲度過了一個極其難熬的不眠之夜。
柳英年說的所有話都在他腦子裡嗡嗡地轉。
他一時感到恐怖,一時又感到絕望。
回到久久身邊,這是他堅持到現在的最大動力。在「鳥籠」裡奮力求生的時候,餘洲不讓自己過多地去想無法解決的問題。但「縫隙」的真相讓他產生抑製不住的恐懼。
「縫隙」有自己的意誌。餘洲想起曾匆匆瞥過一眼的巨大手掌。
付雲聰看到的就是那個神秘的「意誌」嗎?它有實體?它為什麼是人類的手臂?它為什麼說人類的話語?是人類粗暴破壞了安全的壁壘,先侵入「縫隙」之中。縫隙因此從人類世界裡學到了什麼?「意誌」在成長嗎?
餘洲頭疼欲裂。他下樓到酒吧裡喝水,看見酒吧的門開著,樊醒站在門外眺望遠處。
見他來了,樊醒衝他招手。
「在看什麼?」餘洲問。
「流星。」樊醒似乎小睡了一覺,長發灑在肩膀上,路燈下他的笑容難得地流露了一點兒平淡的暖意。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餘洲看見夜空裡有東西從空中墜落,拖著長長的、金色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