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1 / 3)

睛。小狗難受時呼哧呼哧喘氣,樊醒摸它的耳朵,聽見小狗嗚咽一般嘟囔。誰都聽不懂它說的話。

小狗肚子不再起伏,樊醒摸它的時候,肚皮下忽然有東西蠕動。

餘洲一把拉開樊醒,就在樊醒鬆手的瞬間,無數手指粗細的藤蔓從小狗腹中穿破射出!

血潑了樊醒一身,猩紅色藤蔓在小狗屍身上舞動。

魚幹嚇得吱哇大叫,餘洲立刻抱起樊醒拔腿就跑。

樊醒不停回頭,藤蔓沒有再動,在陽光裡化作灰塵被風吹散。

他沒有小狗了。

餘洲鼓足勇氣回到那房子前,把小狗的屍體收殮好。

他沒有帶樊醒,隻是叮囑魚幹看好樊醒。他記得樊醒一開始並不喜歡這隻小狗,但幾天相處下來,石頭房子內外總是充斥著小孩清脆的笑聲。小狗也中意他,睡覺時、玩耍時,總要緊緊跟在樊醒身邊。

小狗的屍體很狼狽,甚至不完整。餘洲把少女贈予的酒、蜜和食物拿出來,撿起小狗,小心放進籃子裡。

回到樊醒身邊,樊醒抬手要拿籃子。

「別看。」餘洲說,「我先把它洗洗幹淨。」

現在的樊醒一點兒也不像孩子了,他沉靜開口,沒有一點兒悲傷:「我來洗。」

在石頭房子前的河流裡,他們一起把小狗洗幹淨了。

破開的肚子用布包好,等春風吹幹它的毛發,它就像蓋住被子入睡一樣安詳。

「它會活過來的。」餘洲摸摸樊醒的頭發,「別忘了,在‘鳥籠’裡死去的活物,都會在這裡復活。對小狗來說,這裡很好,很適合它。」

餘洲把籃子放進水裡,順流而下。他們都不知道這條河流淌向哪裡,目之所及曲曲折折,都是山壁。

樊醒起身順著河岸走,餘洲和魚幹跟著他。誰都沒說話,走了大半天,看到河流的盡頭出現一處小小落差,籃子隨水流掉進了一個湖中。

湖麵積不大,周圍被山包圍,是無法跨越的高峻山峰,峰頂直插雲端。

小狗和籃子在湖水裡打轉。

樊醒走累了就伸手要餘洲抱。餘洲手臂倒算有力,一路抱著樊醒,汗都沒出多少。把樊醒放下來之後,樊醒踏進了水裡,魚幹連忙咬住他頭發往岸上拖。

「……它眼睛好圓。」樊醒忽然說。

餘洲坐在湖邊,樊醒貼著他坐下。

「我變小了才知道,原來小孩的視野是這樣的。」樊醒用手比劃,「很低很低,平時隻能看到你們這些大人的腿腳。」他說,「跟我說話的時候,隻有你會蹲下來。」

餘洲並沒發現這個細節。他隻是下意識地,用對待久久的態度來對待樊醒。

「你蹲下來的時候,和我一樣高。」樊醒看著漸漸漂進湖中心的籃子,「我蹲下來的時候,和它一樣高。」

餘洲一聲不吭,心裡卻有點兒恍然大悟。

他甚至明白了小狗為什麼要在睡覺時作出保護樊醒的姿態。

這是在陌生世界裡,兩個小東西彼此之間的理解和珍惜。小狗不會說話,不會表達,小狗隻會追著樊醒跑,用黑色的圓眼睛看他,在入睡的時候固執地抱著樊醒。在小狗眼裡,樊醒比它更孱弱,它要保護他。

「做小孩真有趣。」樊醒笑了笑,「最弱小,最無知,人人都會低頭俯視你。偏偏又最稚嫩,最天真。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會得到原諒,不會有人責備。」

餘洲:「人一輩子也就那麼幾年。」

樊醒看他:「你記得你小時候什麼樣嗎?」

這個問題讓餘洲原本柔和的表情窒了一瞬。他以往總是掛在麵上的溫柔氣質霎時間消失了,眼中各色情緒掠過,微微一暗——他避開了樊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