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沈惟沒少在回信中說宋堰的好話,其實在內心裏,他已經認定了宋堰這個姐夫了,雖然身份確實是尷尬了些。但是在和宋老夫人的相處中,他旁敲側擊地問過,宋老夫人是不在意自己的兒媳婦變成孫媳婦的。沈惟心想著,既然長輩都不介意,又有什麼阻礙呢?

最關鍵的事,在五年前臨走之前,沈惟在寶瑜的箱子底下,發現了宋堰寫給她的那封信。

沈惟了解寶瑜,她不是個念舊的人,既然一直留存著那封信,一定有原因在的,隻不過,或許是她不願意麵對的原因。

沈惟咬著筆杆子,絞盡腦汁,寫了些大逆不道的話給寶瑜——

“我受了傷,就要死了,寶瑜,你能不能來看我最後一眼?”

落款寫了宋堰兩個字。

沈惟想,如果這封信能讓姐姐來,那她心中的想法就不言自明了。

如果不能來呢,那更是不言自明了。

沈惟為自己的聰明機智挑了挑眉。

沈惟做的這些事,宋堰完全不知道,他與蕭元一起,在緊張地籌謀最後一戰。比起能不能打的贏這場仗,宋堰更加關心的是沈惟的安危。命運或許是有輪回的,宋堰從來不信命,但如今,也不得不信。

這一世,他用一條胳膊,換來了沈惟的完整,宋堰提心吊膽地過了五年的時間,終於能夠將沈惟好好地還給寶瑜了,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宋堰不顧沈惟的不滿,將守衛北城門的任務交給了沈惟。

圍城必闕,如果將四麵城牆都堵死,守城的將士明知必死,定會奮力一搏,但如果缺了一麵城牆,守城的人知道還有活路,鬥誌就會鬆懈許多,而且往往會有許多逃兵棄城而跑。

從缺口的城牆逃出的士兵,基本上已經喪失了作戰能力,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綿羊,所以這份任務,是最清閑也最安全的。

宋堰本以為萬無一失了。

聽說沈惟出事的時候,京都城已經被攻破,大軍傾巢而入,宋堰正指揮將士打掃戰場。

沈惟被姬孟元挾持的消息嚇得宋堰六神無主,即便他與幾百孤兵被敵軍圍困在深山中的時候,宋堰也沒有這麼驚慌過。他奪了一匹馬,朝著北城牆大營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後在盞盞火把的光芒中,瞧見了那極為熟悉、又陌生的一幕。

姬孟元手持一柄長劍,架在沈惟的脖子上,滿麵血汙,嘴角的笑容已經癲狂:“誰敢過來,我便殺了他!宋堰在哪裏,讓宋堰來見我!晚一刻,我就削他一隻手,晚兩刻,我就斬了他的臂,宋堰若遲遲不來,我就將這姓沈的,一刀一刀,削成人彘!”

姬孟元說的每一個字,都和十年前,他挾持寶瑜在城牆上時,說得一模一樣。

宋堰手掌脫力,在一眾士兵的驚呼聲中跌落馬背,他站起身望向沈惟的臉,眼中是滿溢的絕望。

難道命運真的不可改變嗎?

姬孟元是從俘虜營中逃脫出來的,他換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裝束,沒有人知道他是廢帝,便將他和俘虜們綁在了一起。北城的戰事已經結束,正在所有人都放鬆警惕,準備班師回營時,姬孟元偷偷剪斷了繩索,殺了一名士兵奪了刀刃,挾持了沈惟。

他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宋堰,大笑道:“宋堰,沒想到,你還真的敢來。”

“放開他。”宋堰勉力鎮定,眼睛緊盯著那柄銀劍與沈惟脖頸接觸的部分,“條件隨便你提。”

沈惟的唇緊抿著,輕輕搖了搖頭。

“隨便我提?”姬孟元將劍收得更緊了一點,笑聲更大,“我讓你立即退兵,將京都城還給我!還有,我要你自刎在我麵前,為我死去的十幾萬將士賠命!你做不做?”

一片嘩然。

沈惟閉緊了眼,用口型衝宋堰道:“不要管我。”

宋堰的左手因為用力而青筋繃起,半晌,他道:“好。”

“好?”姬孟元眼睛亮一瞬,隨即反應過來,“小子,你是在蒙我的吧,緩兵之計?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好騙!你現在,立刻,就用你手裏的那把刀,自刎!我看著你死,宋堰,你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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