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萊又把眼鏡摘下來,哈了口氣,擦了擦。
他和威登想的一樣。
正悔不當初的時候,卡維爾卻不知不覺站到他旁邊,將手搭在他肩上,很關切地問,“怎麼臉色不好?”
威登尷尬地笑了兩聲,兩指捏著底牌按在桌上成了個弧度,搖頭道,“沒什麼。”
他深感虧心事實在是做不得,輕咳了兩聲,又說,“船長,今晚的事真是不好意思,瑤安小姐不會玩這個,我們也沒放水,贏了這麼多。這樣吧,等您婚禮那天,現在的籌碼全都作為給您的禮金。”
聞言,卡維爾好像挺高興,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說了句,“好兄弟,謝謝你了。”
威登隻覺得手心癢了一瞬,但神經繃緊,也沒多心,隻是再哈哈幹笑了兩聲。
旁邊,文萊看著他們的互動,咽了口唾沫,心裏忽的有些發涼。
周圍船員被這變幻莫測的氛圍搞得雲裏霧裏,竊竊私語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見卡維爾揚了揚下巴指揮瑤安道,“梭.哈。”
所謂梭.哈,即是壓上同桌玩家所能給出的最大籌碼,等所有人都對下注進行表態後,掀開底牌一決勝負,而這時,牌麵最大的人就可以贏得桌上的所有籌碼。
可現在,瑤安窮的隻剩下一百萬,但是威登有九百萬。
她苦著臉,眼巴巴看向卡維爾,試探問,“別了吧?”
“沒關係,難得玩一場,盡興最重要,押九百萬,剩下的我來添。”卡維爾心情看起來不錯,並沒有輸錢失麵子後的陰霾,還轉頭看向了文萊,“聽說,你前不久做了架飛船模型?要不要一起押上。”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再添一架S686做注。”
這讓文萊有些動心。畢竟卡維爾的S686是紅色品質鍍金版,整個星係隻此一件,價值連城。
五秒鍾後,文萊便就忘了剛才自己心裏的不好預感,做了一個讓自己後悔了很久的決定,他點了點頭說,痛快地答,“好。”
十秒鍾後,底牌被掀開,文萊和威登都傻了眼。
文萊本來就是沒想贏的,畢竟贏家隻有一個,他的作用就是陪玩然後分掉最後的一杯羹。現在看著威登被翻開的那張“4”,兩人都有些蒙。
好端端的同花大順成了一堆散牌,剛贏來沒捂熱乎的九百萬輸了回去,還搭上了一架飛船模型。賭桌上風雲莫測,前一瞬盆滿缽滿,下一秒就能輸到底朝天。
威登吸了口氣,不可置信地看向卡維爾。
他可以保證他的底牌是紅桃A,成了現在這樣子,一定是被人換掉的,但什麼時候被換掉的,他竟然一點知覺都沒有。
卡維爾涼颼颼看了他一眼,威登幹張著嘴,什麼都沒敢說,打了個寒顫。
與之相對比的則是對麵欣喜的瑤安,她站起來,驚喜地問,“我贏了?”
卡維爾含笑點頭,伸手將所有籌碼都攬過來推到她麵前,“都歸你。”
瑤安也笑起來,她倒是不貪圖這些錢,但是這種大起大落峰回路轉的心境實在是太過刺激。湯森風一樣地衝過來,語無倫次衝著她一通誇,船員們見風使舵地恭維,有人又開了一瓶香檳,用指頭堵著瓶口將酒液噴的到處都是。
瑤安越聽越高興,和卡維爾打了個招呼,跑去角落裏和湯森一起烤魷魚串喝啤酒。
整個大廳裏,就剩下威登和文萊絕望地沉思,周圍熱鬧喧囂似乎都與他們無關。
沉默許久,文萊忽然說,“其實,米婭事件過後,你說要給船長一千萬禮金的那件事,隻有我知道。”
威登偏頭,“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給也不會有人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隻會以為你那時說的是句玩笑話。”文萊拍拍襯衣上的褶皺站起來,又說,“但現在,你不給可是不行了。”
威登盯著他的背影,恨不得在他脊背上燒出一個洞。悶悶地點了根煙放到唇間夾著,點火時下意識往地上瞟了眼,卻見到了一張卷曲的紅桃A。那是他最後一局的底牌。
什麼叫多行不義必自斃,威登總算是領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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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直到兩點多才消停下來。
瑤安了無睡意,點著燈對著那隻飛船模型瞧瞧看看,愛不釋手。
卡雅困得睜不開眼,瑤安揉揉它的腦袋,也準備熄燈睡覺了,敲門聲卻忽然響起。
她驚訝看過去,跪坐著,問了句,“誰呀?”
卡維爾斜倚在門口,伸手撥弄了下還沾著水珠的頭發,低低喚了句,“安安。”
瑤安認出他的聲音,愣了瞬,正準備下去開門,又聽他說,“三天前我問你的事,想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