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對。沒有相處的感情，她對天後，隻有憐惜和同情而已。
“那麼你呢？你為什麼卻想要不顧一切去挽救她？”難道僅僅是因為可憐而已嗎？
“因為，我無法逃避自己的心。自從我發現了進入囚室的方法，我便時常去看她。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應……我也感到心安。可自從我有能力越過阻隔我與她的那個結界，有能力看清一切之後，我便再難以安睡。她痛苦的模樣總是不時在我夢中出現，觸目驚心，亦飽受折磨。”
“本來，我也許不會真的去反抗天帝。直到有一天……”他的手無知無覺地握緊了，“不知為何，在我偷偷去看望天後的時候，她竟難得地清醒了一次。雖然仍舊不能動彈，不能言語，但是，她將她的意誌悉數傳給了我。是的，剛才我告訴你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告訴我的。”
卿月問道，“她還對你說了什麼？”
“她向我求救——這是她第二次同我‘交流’——給她自由和死亡。我第一次知道，這兩者可以統一。”他的聲音虛無縹緲，“她認為自己不會再有恢複心智的時候了，這是最後的機會。”
他終於麵向卿月，說道，“我不能拒絕天後的央求。她是我的母親，她是我的軟肋。”
他的手已經舒展開，輕輕按在碎石之上，身體微微前傾，縮短了與卿月的距離，竟顯得有些急切。
壬瑞的臉龐再一次近距離地呈現在她的麵前。他在月光中，光從側麵而來，為他銀色的長發鍍上淡金色的光輝，照至他美好的五官，卻落下一半陰影，隻留一半光亮。就是這樣的他，嘴唇微張，似有話要說，但在此之前，他迫切需要她的回應。
他這樣，竟像是在請求她的原諒一般。
為什麼？她這樣想著，嘴裏卻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他的身體輕顫，卻很快鎮定自若，恢複了慣常優雅的坐姿，然後微微頷首。卿月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又陷入深深的迷惑中。
天色早已全黑，四周早已無人，演變為一種完全的寂靜。而沉默，恰恰最能使人心慌意亂。
壬瑞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已經見過壬獄了吧。”
卿月感到震驚，“你怎麼知道？”
他淡淡答道，“壬獄與我一胞雙生，你身上常帶著他的氣息，我怎能感受不出。”
她無比詫異，“那你……知道壬獄現在……”
“我們是天人與魔的後代，一出身便是殘缺的。天帝瘋狂地愛著天後，卻極度不信任我們，他堅信我們是一正一邪的，放任我們共生，隻會對他的權威造成威脅。因此，終有一天，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將我們分離。並不是將我強行劈作兩半，而是將我的眼睛剜去了。”他的手撫上了那張麵具，“所以，這麵具之下，不過隻剩兩個可怖的窟窿罷了。”
“可你卻並未失去視物的能力啊。可是，壬獄他卻失去了**，力量和自由，他失去了一切！他……”話說到此，她陡然清醒，意識到自己竟在對無辜的壬瑞進行刻薄的譴責，頓時停了下來。
壬瑞並未回答，他安靜地，就像並未聽到卿月毫不留情的話。可卿月心中的負罪感卻越來越濃，急忙說道，“對不起……我是一時急昏了頭才會……”
“你沒有說錯。”他的聲音平靜而安穩，“作為補償，他即將得到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