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奚景恒回到承明殿的時候臉色沉得像鉛塊,他對心腹太監耳語幾句,太監滿臉凝重的飛奔而去,半個時辰就回來複命:“王上,給閔娘娘看診的那位醫官……從宮中出去便不知所蹤,至今未歸家,廷尉府那邊已著人查找了。”

砰!奚景恒一拳拍在桌上,震得硯台中未幹的幾滴墨水飛濺在紙上,白紙黑點,黑的刺目。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奚景恒從口中吐出這幾個字,心腹太監麵色更加凝重。

夜晚很快來臨,奚景恒不令宮女掌燈,靜靜的坐在黑暗中,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仿佛身處一團迷霧中,他心中還懷有一絲閔微雲是被冤枉的念頭,可現在連醫官都找不到了,心底還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即使醫官能證明這一胎是他奚景恒的,閔微雲和晉王呢?就算你全然相信閔微雲,難道這件事就能不去想了麼?

不管是真是假,奚琲湛成功的在奚景恒心上紮下來一根刺。

梨花樹下的一幕蘇盛錦不知道,她隻是看著宮女太監們收拾行裝,未來怎樣她連想都懶得去想,太後派人來讓她過去一道用晚膳,蘇盛錦稍微整理了下儀容便去了,微腫的臉頰無法掩飾,太後瞧見嘴角又向下垂了垂也沒說什麼,席間問起蘇盛錦上京之後哪個暫執後宮的事,蘇盛錦輕描淡寫的說,後宮是王上的後宮,自然王上說了算。

還有兩天就要啟程,蘇盛錦日日到壽安宮服侍,麵對妃子們殷切的目光,她絕口不提後宮的事,仿佛與她無關,太後深知蘇盛錦的性子,知道她是被奚景恒近來所作所為寒了心,當晚便讓人請來奚景恒一同用晚膳。

幾日來,夫妻倆第一次碰麵,蘇盛錦規規矩矩起身施禮然後退回太後身邊坐下,低著頭不言不語,用膳時,蘇盛錦為太後和奚景恒布菜也是默不作聲。

“哀家知道近來有些事你們兩個鬧得不愉快,盛錦就要隨哀家進京服侍個一年半載,有什麼誤會別積著攢著,說開就是,民間百姓不是說夫妻倆床頭打架床尾和麼,你們的身份地位更是要做出表率才是,哀家乏了去歇會兒,等哀家睡醒了可不想看到你們兩個還跟鬥雞似的。你們兩個把臉都弄利索點,讓人看見成什麼樣子。”太後說著話,奚景恒一直看著桌上的翡翠壺,蘇盛錦低頭做出傾聽狀,眼皮卻都沒抬起過。

宮女太監們呼啦啦扶著太後歇著去了,隨手把殿門也關上,留下奚景恒和蘇盛錦以及滿滿一桌子飯菜。

蘇盛錦低頭看著雲錦桌麵仿佛被定住了似的一動不動,奚景恒也不說話,兩個人像雕像一樣,看得殿外扒門縫的太監直著急。半個時辰後太後命人來傳話:都回去歇著吧。

蘇盛錦跟在奚景恒後麵出了壽安宮便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過了片刻奚景恒轉身,隻來得及看到蘇盛錦和宮女的身影消失在□□中。

有了身孕還走那麼快,真是沒有一點分寸!

他胸口悶著氣,本想若蘇盛錦先開口他便順勢囑咐些話,可蘇盛錦卻如蚌殼牙關緊閉,難道還要他這個王上先開口麼?總不會還指望著他為了那一巴掌道歉吧?

悶氣回到承明殿,心腹太監早已等著,怯生生的回報說:那醫官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但是在他家中床邊密格中發現了三錠還未拆封的內庫金子,還有一串價值不菲的翡翠項鏈。說著從袖中拿出小心呈送奚景恒麵前然後又低聲補充了句:“奴才查過了宮中珠寶檔案,這掛翡翠是先王賞給閔太妃的。”

看到翡翠,奚景恒的心急速下墜,又多了一個指正閔氏姑侄做手腳的證據,奚景恒極度不願相信,對著翡翠好久,他忽然拿起鎮紙將翡翠砸了個粉粉碎,袖子一掃便散落在地毯上,再也看不出一點形狀。

“不必追查了。”奚景恒沉聲吩咐,太監忙點頭稱是。

宮中的人都知道,有些人不是找不到有些事不是查不清,隻是上方的人不想知道真相而已,太監在宮中多年自然也知道,所以也不多話,心裏知道閔娘娘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沒什麼大事,無非是妃子們來往於臨華殿向蘇盛錦表示離別之情,仿佛她們曾經真的親如姐妹似的,居然還有一位地位低的妃子親手做了兩雙高履送給蘇盛錦,晏璃說,送鞋子是要您快點走呢,蘇盛錦也不語,都讓晏璃裝進了行囊裏。

啟程前日,奚景恒設宴餞別,雖有奚琲湛在席,但席間氣氛凝重,奚景恒紅了眼圈,反倒太後和蘇盛錦撐得住,沒有一點失儀之處,宴畢,奚琲湛滿麵笑容回承安殿,奚景恒在壽安宮中陪太後說了一夜的話。

啟程的日子,霍地的風依然冷硬,要吹破宮殿門窗一般,蘇盛錦穿戴完畢來壽安宮,後宮諸姬妾齊聚壽安宮中,坐小月子的閔微雲也來了,臉白得像鬼,低頭立在一邊,模樣瑟縮。

奚景恒自然也在,麵沉如水,宮女恭謹地為神情肅穆的老太後披上雪鬥篷,收拾齊整,宮女捧來她平日裏不常用的七龍頭拐杖,太後站在那裏,凜然不可侵犯,蘇盛錦來扶她,老太後微微點頭拍拍她的手道:“咱娘倆該啟程了。”

奚景恒跪下鄭重地磕了頭,再抬頭眼圈已經紅了,老太後眉毛一挑:“哀家和王後又不是到京裏送死,你不必這副表情,若孝順便做好你分內之事,早晚還有相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