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而已,哪來的什麼閣老!”孫承宗果斷側身閃避,冷笑著拱手,“還請知府高抬貴手,放老朽和朋友一條活路,別把我等當稀裏糊塗當做倭寇殺掉。”
這話,說得可有些重了。頓時,王有道和他身後的所有官吏,都將腰彎了下去,一個冷汗如漿。
孫承宗如今再落魄,也是皇帝和信王兩人的老師。同時還是東林黨名義上的黨魁,門生弟子遍地。
你像魏忠賢那樣,聯合宰相顧秉謙,按照官場規則把孫承宗鬥回老家,皇帝即便不高興,也得捏著鼻子認賬。若是有誰敢在半路上使用官場之外的手段,謀殺孫承宗,恐怕皇帝性子再軟,也得親自出馬讓主使者血債血償。
“哼!”見知府王有道等人都沒勇氣抬頭,孫承宗心中愈發覺得吩咐。冷哼著甩了一下衣袖,邁步向前走去,“老朽今夜就住在常州城裏。知府如果想問老朽的罪,盡管派人前來捉拿老朽歸案。建鬥,伯應,麻煩你們二位去城內給老夫找家客棧。”
“是!恩師。”盧象升和袁樞兩人齊聲答應,隨即分開人群,率先走向城內。
“去府衙,去府衙,下官把府衙給您老騰出來。”知府王有道聞聽,不敢繼續裝死,迅速抬起頭,連聲祈求,“孫閣老,下官真先前真的不知道您老在船上。您老先去知府衙門落腳,今天入夜之前,下官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胡鬧!甭說老朽已經告老,就是還在督師任上,哪有來了蘇州住府衙道理?”孫承宗看了對方一眼,沒好氣地嗬斥。
“恩師!”王有道急中生智,迅速跪倒於地,“學生乃是萬曆四十七年的同進士出身,之所以不敢以弟子身份自居,是自慚為官毫無建樹。如果您老在蘇州有半點兒閃失,學生即便投水自盡,也難以贖罪。”
“請閣老垂憐我等!”其他官吏見狀,也迅速得到啟示,跪地的跪地,躬身的躬身,苦苦哀求。
孫承宗是萬曆四十七年的會試副主考,跟當年的同進士王有道,並沒真正的師徒之誼。但按照儒林規矩,王有道喊他一聲恩師,也不能算牽強。
登時,孫承宗心裏就有些發軟,歎了口氣,將聲音放緩了一些回應,“唉!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但老夫已非官身,無論如何住不得府衙。這樣吧,老夫的弟子盧建鬥,家就在當地,老夫去他家叨擾一晚上便是。”
說罷,迅速將目光轉向盧象升,“建鬥,不知道你府上,可有空房,借為師暫住?”
“有,有!不瞞恩師,學生的家在宜興,距離常州府城還很遠。但是學生家在城內,也有一處閑置多年的院子,剛好暫時讓恩師歇腳。”盧象升對孫承宗向來尊敬有加,立刻滿口子答應。
“那就叨擾你了!”孫承宗笑著點頭,隨即,將目光又轉向了朱大典和韓慶之,“延之,慕雲,既然王知府承諾給二位一個交代,二位可否看在老夫的麵子上,給他幾個時辰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整理清楚?”
“稚公言重了,此事您來做主便是!”朱大典巴不得事情就此結束,立刻笑著拱手。
“督師既然有令,末將豈有不遵之理?”韓慶之也笑了笑,輕輕拱手,“不過,戰艦上弟兄眾多,末將怕他們進城之後惹事,今天就跟他們一起住船上了。督師如果有事,無論何時,都可以派人來招呼末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