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的行家眼光來看,常州府的這兩座炮台,的確威懾意義遠遠高於實戰。真的有大股倭寇來襲,即便倭寇手中的戰艦,遠不如定海號。想要拿下這兩座炮台,也就是多派幾艘船的事兒,根本費不了多大力氣。
不過,炮台再不合格,也應該先由南京兵部下令,然後再由常州這邊的官員自行整改。無論如何,都輪不到身為福建水師遊擊的韓慶之來管。
為了今日遇襲之事,將炮台拆掉,固然解氣。但以後被言官揪住不放,又如何脫身?
正打算在勸幾句,讓韓慶之不要因為一時憤怒,自毀前程。卻又聽見韓慶之朗聲說道,“敢教督師知曉,卑職不是為了自己出氣,而是為了戰艦上大明日月旗。如果讓此事輕輕揭過,將來大明軍隊自相殘殺之事,誰來製止?這次末將運氣好,沒被對方將戰艦擊沉。下次,哪個運氣不好的,被他們連人帶船一並擊得粉身碎骨。他們就可以聲稱對方是倭寇的同夥,畢竟,死人無法給自己喊冤!”
“這——”孫承宗再度語塞。
曾經身為遼東督師,他當然知道韓慶之說的全是實情。在軍中,將領們互相下黑手的先例,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被自家袍澤害死的人,往往隻能算作“戰沒”。即便明知道其中可能藏著陰謀,上司為了保持軍心穩定,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也是今日,金遊擊敢下令向定海號開炮的最直接原因。隻要將定海號擊沉,讓韓慶之和盧象升兩人葬身魚腹。他就有的是辦法逃脫嚴懲。而韓慶之和盧象升兩人死得再冤,朝廷也不會為兩個死人,去清理整個常州府官場。
隻是,那金遊擊和他背後的指使者,卻萬萬沒想到。定海號的戰鬥力居然這麼強。也萬萬沒想到,定海號上,除了盧象升和韓慶之,還有朱大典和他孫承宗!
“報告遊擊,火炮拆卸完畢,全是二號佛朗機,正在運往船上。”
“報告遊擊,已經埋好了火藥,隻待您一聲令下。”
王坤和方雙兩人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如假包換的快意。
孫承宗迅速扭頭,隻見就在自己跟韓慶之兩人交談的這段短短的時間之內。炮台上的所有能用的火炮,都已經被拆除。
清一色的二號佛朗機炮,長度不過八尺,重量兩百多斤。四名俘虜抬著,不用太費勁兒,就能搬上船。
而炮台靠近城牆方向,原本就存放著數十桶沒來及使用,也沒有殉爆的黑火藥。此刻,全都被定海營的弟兄們,搬到了炮台之下,靠著地基的位置碼放整齊,並且用藥粉灑出了長長的導火槽,從炮台一路引向了棧橋。
“督師,請上船!”韓慶之的聲音,也再度響起,不待半點猶豫。
“也罷!”孫承宗知道,今天這事兒,自己不能強壓著韓慶之忍讓。咬了咬牙,邁步走向了戰艦。
“所有人,撤離。王坤,你留在最後,準備點火!”成功勸得孫承宗挪步,韓慶之立刻高聲下令。
“是!”所有定海營將士高聲答應,簇擁著麵無表情的朱大典和心事重重的孫承宗,迅速返回戰艦。
盧象升和袁樞等人,原本還想出馬勸一勸韓慶之。見孫承宗和朱大典都沒勸得動韓慶之回頭,想了想,也隻好跟著人流回到了甲板之上。
“火把準備!”韓慶之也快步回到的船上,高高地舉起了令旗。
“別炸,別炸,誤會,全是誤會!”還沒等他將令旗揮落,城頭上,忽然傳來了高聲叫喊。緊跟著,一名文官打扮的人,終於從垛口後探出了半邊身體,從衝著戰艦連連拱手。
“誤會,真的是誤會!”叫喊聲繼續傳來,顯然是很多人在齊聲重複。“下麵的將軍暫且息怒,我家知府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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